一条狗的故事

一条狗的故事

  “哼…哼…”农村的老宅院那间没有门的厨房里不断传来幼狗的叫声，一条瘦弱的老黄狗疲惫的喂着它最后一窝狗崽，黄暗的灯光下老妇人端着剩下的半碗面条倒进了狗碗里。

  老黄狗闻到香味窜到狗碗前蹭了蹭老妇人的腿，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半碗面。老妇人摸着老黄狗，浑浊的眼睛里闪出了几道泪光。

  她每晚都会抚摸这张相框才能入睡，相框里住着他的老伴，过去的生活不太好，那是仅有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老伴温和的笑容簇起满脸的褶子，十几年来用一如既往的深情眼神看着她，她的儿子抛弃了她，她仅剩下这张照片了。

  第二天是老伴的祭日，老黄狗不知什么时候出了门始终没有回来。老妇人捡完了村里所有垃圾桶的空瓶，连着这些天捡的卖了换了些纸钱，蹲在老伴的坟前一张一张的烧，她一边一如既往的给老伴讲这些年的趣事，另一边心里还惦记着未归的老黄狗。

  回到家有些时辰了，邻居送来了一碗蒸菜，她没舍得吃完给老黄狗留了一半，却始终不见它的踪影，厨房里的幼狗还吱吱呀呀的叫着，她安抚了几下便拿着凳子到门口等着。

  冬天的风很冷，她裹得很厚，手里捧着唯一可以取暖的茶壶，安静的等着。半晌听邻居说她家的老黄狗被偷狗的给毒死了，看着皮包骨没啥卖头就扔在草稞子里了。

  老妇人紧张的扔下了茶壶，却又在下一刻放慢了动作。裹紧了衣服颠簸着跟着邻居开到那片干枯的草稞子里，那条老黄狗似乎也干枯了，半张着嘴全身不可思议的扭曲着，仿佛用尽了所有可反抗的力气。

  老妇人安静的把狗抱起来，在老伴的坟旁埋了，她习惯了离别，只是可怜了那窝出生不久的狗崽。老黄狗陪伴了她10多年，也该陪陪老伴了，她平常还能收到邻居的帮助，老伴就可怜了，她甚至在他祭日的时候连件像样的贡品都买不起。

  老黄狗是她在老伴去世后寄养的，当时老伴始终相信儿子会回心转意执意让她活着，她哭瞎了一只眼睛扔掉了在老伴得重病后留了半年的农药，除儿子以外再一次的离别她平复了半个月的心情突然就想通了，寄养了同样失去亲人的老黄狗。

  哦，当时老黄狗还不老，就像她儿子小时候一样。

  老黄狗跟现在的小狗崽的遭遇差不多，只不过它的母亲确实是被狗贩子带走了，主人也很穷，买不起那么多的羊奶喂活那么多的狗崽。

  她挑了最小的一只，因为她觉得它的原主人养那么多这只肯定不能活下去。可她也没有什么钱啊，她把老伴去世前的储蓄拿了出来，余生可能还很长，她决定要把这只狗当儿子养了。

    喂了一个月的羊奶，狗终于养活了，她也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为生活所迫，她倒是很看得开，一边种着够充饥的蔬菜，一边捡着垃圾桶里的瓶子，倒也像是老天眷顾的，瓶子还挺多，勉强够她和老黄狗生活的。

  老黄狗慢慢长大了，天天陪老妇人出去捡瓶子，老妇人身体不好只能在垃圾桶里捡，而老黄狗特别通人性的帮老妇人去水沟里叼那些路人乱扔的瓶子。

  老妇人觉得，它还真像她的亲人了呢。

  老黄狗生了几次狗崽，老妇人都是养大了再送人，每次见到狗崽都像是她的亲孙子一样，可每次养大，都要面临一次离别。

  老黄狗陪伴了她那么久，她一直感觉是老伴在身边，每次她看老伴的照片的时候，老黄狗都会在身边低声呜咽。

  其实老黄狗死的那天她有预见的，因为那天，老伴给她托梦了，他说你有一个大劫，本来是要随我而去的，可是老黄狗用命换了你十年的寿命，他依旧像活着的样子，笑容簇起满脸的褶子，温和的抚摸她的脸，另一只手，牵着老黄狗。

  她在梦里很幸福，老黄狗在前面走，老伴的另一只手牵着她，像是一家三口。她陪他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很长很长的路，长到忘了他们已阴阳两隔。

  不管老伴托的梦是不是老黄狗真正的死因，她都愿意相信。她活了那么长时间，有一个深爱她的老伴，有一个愿意用生命去救她的老黄狗，也值了。

  她放下还温热的茶壶，布满老年斑的手支撑起坐在破旧的老年椅的身子，老年椅还吱呀吱呀的响着，她盛出锅里饭，吃了一半，剩了一半。

  厨房里的狗崽还吱呀吱呀的叫着，她正盘算着卖了那个铁门上的老铜锁，给狗崽子们买点羊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