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皮癞子（74）——人活着我带走，人死了我也要带走

眼见院里乌泱泱进来十几个黑着脸的男人，麻皮爹不觉汗毛倒立，再看虎子的反应，他顿时明白过来——肯定是那群一直在找花妮的人，那群差点把自己害死在水里的人。他往前一步，挡在老娘前边：“娘，你带花妮进屋。”

老娘哆哆嗦嗦，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果断撞她一下：“快走啊。”

“哦哦哦。”老娘如梦初醒般，拽起花妮就往屋里去。

“欸，站住！”站在中间的男人用手指过来。这人满颊横肉，面相冷峻，右眼上方斜着条肉棱，一双鹰眼死死勾住几步之外的花妮，“就是你，害老子找得费死了劲。给我把她绑了走！”他抬起的小臂向前一挥，身后窜出一胖一瘦两个黑衣人，便冲着花妮扑去。

“哎呀呀呀，”老娘一跳脚，“丫头，快跑。”她加紧脚下的步子。

麻皮爹一看事态不好，抄起脚下的凳子就朝那两人砸了过去：“你他娘的给老子站住。”他跟着老娘两人的方向去，顺手抄起竖在屋边的锄头。只见他两条结实的胳膊上蹦出几道青筋，脖子两侧的血管一路蹿到太阳穴上来，“来啊，不怕死的，来！”

被凳子砸了一嘴血的瘦子破口大骂：“敢砸我？你个不长眼的家伙，想找死？”他欲向前扑身，却被胖子薅住衣领扔到后边。胖大汉往手心啐了一口唾沫，向前走两步，冒火的眼瞪着麻皮爹，“你是要命还是让我过去？”

麻皮爹只感到后背发麻，论身形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没准大汉一巴掌就能拍死自己。他把单手拿着的锄头改换成两只手握住，使劲舔了舔嘴唇说：“俺，俺可告诉你们啊。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这是犯法的。”他的腿肚子“嘚嘚”发抖，“俺可警告过你们了啊，俺这可是自、自、自、自那啥卫，锄头不长眼，伤了你，可，可没人管。”

一旁吓呆的虎子紧跑几步，倏然跪在刀疤脸的脚下，他抱住对方的裤脚，失声大哭起来：“大伯，不，大哥，老大，豹哥，俺求求你，放过俺姐吧。”他的身体越发往地上趴去，咚咚咚给对方磕起头来，“俺姐已经疯了，彻底疯了。你们抢个疯子回去什么也做不了的啊，求你了，放俺姐一条生路好不好？”他抱住那人的小腿，抬起满是尘土的头，“要不然这样，你放了俺姐。俺跟你们走，俺给你做牛做马，让俺干啥都行。”说完话，他又咚咚咚磕起头来。

老爹看着院里乱作一团，却不紧不慢从腰间掏出那只烟袋锅，“当当”，他往桌上敲两下：“俺说，你们大早上的就来俺家捣乱，是不管这世上还有王道了？”他那略显浑浊的双眼仿若射出两道光，与院中的头目对视起来，“今天要是闹出了人命，俺倒想看看，你们出不出得了长汀镇！”老爹的语气和眼神坚定异常，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胸膛里那颗本已经下降了活力的心脏此刻已几乎要蹦出嗓子口，抓住烟袋锅的手心里也满是汗水。

刀疤脸口中冷笑一声：“你还真别吓唬人。我豹哥见过的死人比活人多！我劝你乖乖把人交出来，里边的女人是我大哥家的儿媳妇，说到哪儿，也是我们的理儿。”他低头瞅一眼还吊在腿上的虎子，“咣当”一脚把他踹到一边去，“要你个黄皮溜瘦的废物玩意干啥？滚一边去。”他作势拍了拍裤腿，“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人，你们同意我带走，我便带走。不同意我带走，我就是扛着尸体，也要带走！”

老爹一看势头不好，倒是挪动轻快，捞起耙子，稳住腿脚，和儿子并排站在一起：“他娘，你跟娃莫怕。俺爷俩在外边守着你们！”他虎目一瞪，“来啊，一帮兔崽子。你爷爷给人开脑壳的时候，你们连尿泡都还不是！”

麻皮爹胸口一紧，老爹是个真爷们啊！他原本抖着的小腿也不那么抖了，握住手里的锄头：“来啊，你娘，干！”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