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资风波-记叙改革开放初期国企发生的故事-4

不管怎样，这场人民战争最终胜利了，厂里库存销售一空，人们都输了口气。我也完成了销售任务，我的叔叔们，我的同学们、我爱人的同事们，很多人给我帮了忙，没有他们，我那个月也吃不上饭了，我至今感谢他们。

话扯回来，我的这番提醒，无疑让大家想起了几个月前，那一段全厂职工上上下下全力以赴卖电扇的日子，那段日子令所有的亲历者刻骨铭心，恐怕人的一生都不会再有这经历。于是代表们纷纷发言支持我的意见，一时间新的调资方案没了市场。领导们没料到会出现这局面，人事科长以再研究一下为由，草草地结束了会议。

我没想到，我的发言不胫而走，不但传遍了厂里各个班组，甚至传到了其他厂。第二天刚一上班，同班组的陈师傅就对我说，你的发言昨天下班在公交车上就传出去了，传到了同系统好几个厂。

今天上班大家仍在公交车上议论这事，人们都说，电扇厂有一个女工，在职代会上敢于为工人说话，说得领导们都没了词。我听了苦笑，这算什么英雄呢？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而已，这难道不是一个职代会员的本职吗？一个普通女工的发言竟能被众人热衷传播，不正说明其内容反映了多数工人的心声吗？

也正是那天上午，办公室主任来车间找到我说，厂长让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要找你谈谈。想到厂长可能要做自己的思想工作，便洗净了油污的手，去了办公楼。当年我们厂虽属于国企，却是个三百多人的小厂，工人们有什么大事，直接找厂长告状或评理的事常有发生，反之，厂长直接找工人谈话也较为常见。不像大中型企业，领导们难得一见。

厂长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人，见我进来，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说，坐。见我坐下，他开口说，咱们这次调资，关系到探索改革开放的路子，更关系到调动全厂职工的积极性，如今大锅饭早已打破，强调的是贡献，具体体现在调资上，也是这个原则。

对于贡献大的人，我们就是要给予奖励，相反，对于病事假多的、出工不出力的、贡献小的，也要表明我们的态度和相应的对策，这样才能做到赏罚分明，让那些落后的人去反思，去努力，去追赶。你下去要多学习，紧跟形势，过几天咱们还要召开职代会，希望你在会上重新表个态。

说句良心话，厂长对我的态度还是挺客气的。此时我如果点个头，表示同意改变观点，在下次会议上做支持他的发言，则调资名单上有我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那样做不但违背了自己的良心，也辜负了工友们的信任。年轻的我那时冲劲大，棱角尖，一向厌恶损人利己的人和事，因此抱定要坚持原则，此时对厂长的好言相劝，不好说什么，于是默不作声。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