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后来擦肩而过的我们 第31章 我想哭
与后来擦肩而过的我们 第31章 我想哭
第三十一章：“我想哭。”
高三终于来了，第一次这么希望开学，竟然是因为躺在医院的妈妈。要不是因为每天提心吊胆，我大可以与郭晓天一起风花雪月度过那漫漫长假。
学校总是比家里距离市中心医院近了些，顾不得爸爸的反对，便硬要在高三开学的第一个周六去医院看望妈妈，因为实在担心。
若不是亲眼所见，是真的不相信有鬼神之说的。自然界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什么神啊鬼啊之类的，又比如此刻躺在床上疯疯癫癫的妈妈。
我一大早就来到了医院，踏进病房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全身插着排水管的妈妈。妈妈的目光呆滞，脸色红晕，根本不认识谁是谁。我叫了一声“妈”便径直走向她，她却问我是哪位。我着实被吓了一跳。
妈妈坐在病床上，嘴里不断冒出我们听不懂的话，还对那些并不存在但自己又看似非常熟悉的过往津津乐道，眼睛紧紧盯着挂在墙上那并未打开的电视，偶尔朝着门口喊着“你进来你进来，站门口看不到电视剧…”，顺着妈妈的视线看去，门口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妈妈下身插着排尿管，医生说排尿困难。也就是说，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想要排尿，膀胱已经没有知觉或者说自己大脑无法控制尿液什么时候要排出体内。除了排尿管，还有各种输液管，手上和腰上，看得出来妈妈被病痛折磨的体无完肤，因为手臂和腰部全是针孔。一个暑假没见面，与妈妈这样“别致”的见面礼对此刻呆滞在原地着的我，实在是巨大的打击。
爸爸蹲在门口拖着腮帮，此刻也终于明白为何爸爸一直不让我去医院看望妈妈的原因。
妈妈的智商此刻如三岁小孩般不知吃喝拉撒，言行举止不由自己。站在旁边的我思考以后我是不是也会像隔壁班那个女孩一样有一个被称作神经病的妈妈然后弄的人尽皆知？看着病房里的其他人脸上挂着笑容看着妈妈发疯像看热闹一般，心头如被刀片慢慢的一片一片刮掉那般疼痛。医生已经打过了好几次镇定剂，但妈妈还是异常兴奋，嘴里不断吃东西，还一边说着有的没的，身边任何人她都不认识，包括她自己。
后来病房里亲戚越来越多，两个舅舅、两个姑姑和大姨都闻讯赶来，都来看我这个疯疯癫癫的妈妈。
“中邪了这是。”病房里一个老人突然对着妈妈喊。
“中邪？”爸爸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来几个人，把门堵着不要让护士进来，我有办法。”老人很是镇定自若。
把疯疯癫癫的妈妈搀扶起来的时候，老人看了一眼我，“小孩子站那边去吧。”她抛给我一个眼神，大姨便拉着我站到窗户跟前，用帘子挡住了我看向妈妈的视线。
光天化日之下，老人便开始“伐神”，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名字。
只是不一会便听到一个女的在哭，声音不像妈妈，她说她死的冤，说自己被杀害，然后警察又没破案，自己一直解脱不了。我站在帘子后面一动不动，眼泪不知是被吓出来的还是怎样，总之就想连自己的呼吸都屏住，将自己透明。
老人还问了很多话，我总结出来的意思就是有人死的冤，然后附到妈妈身上，目的是索要东西，最后被老人赶了出去。拉开帘子，看到妈妈脸上没有一点血丝，躺在床上，眼睛微微睁开，轻轻喊我“倩倩”，我却不敢接近。不知道跟前躺在病床上脸色发白的这个女人，她是不是我的妈妈，是不是我亲爱的妈妈。
镇静剂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老人在半小时之类便迎刃而解。只有我不知道那帘子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陌生女人的声音是从何而来，光天化日之下爸爸他们看到了什么我没看到的东西。我有意把它想象成巧合，医生在打完三支镇静剂后刚好在帘子被拉上后的半小时起了作用，或者是老人和爸爸他们联合起来的恶作剧，总之我不愿相信还有另一个人附在妈妈身上，或者说不是人。
病房里几乎被吓傻的我忘记了难过，在接到郭晓天的电话那一刻，眼泪终于如火山一样喷发。医院楼道的窗户很小，但风却能透过它穿进来，打在我脸上，吹干了挂在脸颊的两行泪，涩涩的发疼，又硬硬的。听到他的声音又瞬间被湿透。
“宝贝，怎么了？”郭晓天那边，声音好温柔，此刻好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怀里的温度。
我一直在哭，说不出话来。
“先别哭了，今天下午四点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别哭了。”郭晓天什么都没问，我也什么都没说，因为拨通电话后一直在哭，哭到最后没了力气，才挂了电话。
下午见到郭晓天的时候，我的情绪稍微好了一点。他就像是一颗药，一颗能治我百病的药。见到他，所有的烦心事便都会被抛于脑后。
我给他讲了我的亲耳所闻亲眼所见，他表现的没我想象中的那么不可思议，“不要伤心了，你还有我。”
或许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亦或许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安慰我，或者不知该如何安慰女孩子，我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平淡，平淡到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不在乎我。
“我想哭。”
是真的想哭，因为心里真的很难过，难过到除了擦掉流出的眼泪便没有别的力气去做任何事情。
“都是我不好没能陪在你身边，别哭了。”
他用下巴抵着我的头，胡子透过头发有点扎人，我还是控制不住，又在他怀里哽咽。
“乖。”他第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在我耳边回荡。
又是第一次觉得他这么成熟。
以前总觉得他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直到此刻才发现，原来郭晓天也可以这样跟爸爸一样有魅力，在我需要的时候可以有个肩膀让我依靠。
后来我回了宿舍，张晓晓这周没回家，周六晚上的宿舍里只有我和她。那是我第一次与她彻夜长谈，虽然第二天早上整个人极度疲惫，心情却通畅了许多。
一直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想想从高二下学期到现在，我心思几乎没用到过学习上，要么就是郭晓天，要么就是妈妈，整个人迅速瘦的皮包骨头，变得弱不经风。
“你数学卷子呢，我看看。”周日晚自习上，宙长用笔敲了敲我的脑袋。
“给。”我心不在焉的给他一张数学卷。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转头看向他，正好与他四目对望，“白卷？”
瞬间想起来，这周是在医院度过的，自然没时间做数学题。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还有没有被附身，有没有好点，能否顺利排尿。我不信医院一直查不出病因，爸爸是不是在骗我。想到这里，又不禁潸然泪下。
“怎么了？”宙长放下手中的笔，递上来一包纸。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用袖子擦干眼泪，“没事。”
“我们要不出去走走吧。”宙长说话很慢，好像在试探着什么。
想来也好，反正没有一点心思做作业，周天的晚自习清哥从来没来过，还不如就任性一回。
操场上风很大，初秋的天气吹来的风里夹着一丝寒意，是谁说的“轻寒正是可人天”这样骗人，明明冻的要死，我双手抱胸，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你。”宙长背着月光，修长的身影伴着月光落在地上，那么像郭晓天。
“第一次看到我妈那样。”我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星辰，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你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姑娘。”宙长听完我的絮絮叨叨后轻声对我说。
晚自习还没结束，不知道自己竟说的这么快。
内心是感谢他的，因为今晚把他当做郭晓天给他说了那么多，又让自己的眼泪肆意了一回，感谢他那么耐心，听我讲完。只是此刻，心情又更加舒畅，眼泪终于被收了回去。
风停了，月亮从云里钻了出来，那么圆的月亮，却是第一次驻足观看。
宙长突然上前堵住月光，轻轻揽住我的肩膀，将我轻轻拥入怀中。
怀中的温度，真像郭晓天。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如黄豆般顺着脸颊掉落下来。一个人的时候，眼泪还不会那么疯狂，可是偏偏有人安慰的时候，自己却像个孩子嚎啕大哭，禁不住那样温柔的安慰，招架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