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亮

      天边最后一缕晚霞终于散去，夜色降临，秋蝉的声音逐渐被窸窸窣窣的蟋蟀的鸣叫声所代替。

      因为天气好，今晚的月亮显得格外明亮。可是三年前的那一晚是红色的，他清晰地记得时间是2015年8月2日。本来那天傍晚他是准备去赴初中同学的一个聚会，当他刚到饭店就接到一条短信，是梅发过来的：“我妈走了，你今晚赶过来吧。”

      他心头一震，前几天梅就请假到了乡下陪她老妈，说是因为长期卧床，身体局部地方都发生了溃烂，送过医院被医院拒收了。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真的发生了，还是觉得突然。他从饭店折回家，简单收拾了点行李，便匆匆地赶往那个叫青的小镇。

      渐渐夜色浓下来，天气超奇的热。到了家，下了车，只见屋子里都是人。好多没有见过的亲戚朋友都来了，老人的身体已经头朝南脚朝北，安放在正厢房。设立的帷帐上挂着一幅观音大士的像，帷帐前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安放一个香炉，一对蜡烛燃着火还有其它一些摆设。

      他系上孝带，到灵前拜了拜。梅和她姐姐扶着尸体，哭得正伤心。不时有亲戚带了香烛过来祭拜，空气格外得闷，屋外一点风也没有。此时，一轮红彤彤的圆月正自东方冉冉升起，慈悲的光越过村头柳树梢头。

      和尚们每隔一段时间就开始念经，说是和尚其实都是假和尚，有可能是带发的居士。总之他觉得很奇怪，至于念的经不是地藏经，也不是阿弥陀经，从呜哩哇啦的念诵声音判断，可能性最大是类似于宝卷的唱诵吧？他如此想，仪式进行着。

      夜更深了，岳母生前的老姐妹陪着守夜，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说：“最后一个晚上了，送送啊。”

      大约过了零点，来了几个相帮的，入殓了。过了会，灵车也来了，算上闭上眼睛呼完最后一口气是三天。抬棺材的抬棺材，拿纸钱的拿纸钱，一时间忙忙碌碌的，等上了车就直奔火葬场了。

      黎明前的夜啊，车子载着满面愁容的人离开了家，一路纸钱洒下，离开的人是否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红月东升梦幻生，无常今日痛亲情。慈悲大士西遥引，洒泪人间泣远行。”一曲《送归人》的绝句，在他脑海里形成。

      三年过去了，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晚红彤彤的圆月。照此说来，岳父孤身一人在乡下也呆了三年多了。

    梅是否记得那晚的红月亮呢？她太伤心了，估计只顾着伤心了。母亲在她心目中占据着如此重要的地位，老人从她念小学六年级时因为造房子，摔断了中枢神经，从此便卧床不起。尽管如此，母亲永远是家里唯一主持公道的，她经常打电话关心在外求学的梅，还有两个在外谋生的姐姐。即使是孙儿的成长也离开不了她的关切，因为有母亲在，家中才不乏温暖。

      虽然母亲瘫在床上，但她对周边的人事都很清楚，这也是梅每次回家总爱和母亲聊天的缘故。

      如今，母亲走了，梅感觉少了精神的支柱，乡下那个家也回得少了。

（待续，见《槐花儿》）

红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