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剑情》第12章《谜底》
( 12)谜底
青青一脸尴尬，站在舞台上面。二娘笑着走到身边，在青青耳边说了几句话。
青青回过头，愣住了，两眼盯着挂在舞台侧面那幅吴道子《八仙祝寿图》——八仙犹在，老寿星却不见了，只留下脚掌大小的一片空白。
青青叫来冷风。站在祝寿图前，冷风仔细观看一阵，右手食指指甲在那空白处用力地刮了两下，闻一闻手指，又用舌头舔了舔。冷风唤来步云霄，交代一番，然后走到舞台正中央。
台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嘻嘻哈哈，议论纷纷；杂如麻，荤如水，糊如粥，动如鱼；乱纷纷似烟薰，扑腾腾若火燎。
冷风站在舞台中央大声说道：“大家现在是一头雾水，议论纷纷，这就是幻术所产生的效果。你们看，”这边青青早已取下那幅《八仙祝寿图》，正面面向观众，冷风指着那空白处继续说道，“我们请来一位道术高深的幻人，只在不经意间他就变了戏法，将这位老寿星隐去了。刚才就四个人登上了这舞台，他们是二娘、青青、稽发和博厚。如果有人能够猜出是哪一位表演了这个幻术，赏银十两！”
话音刚出，台下众人立刻又躁动起来，或蜻蜓点水般各自叫着名字，或纤夫吆号般一起喊着某个姓名，却说不出个之乎者也来。冷风笑着摇摇头，将四个人都请上台来。
这稽发和博厚是青青临时请来的杂役，只不过是在刚才表演节目时客串了一下。这时，云霄取来四个木盆，排成一排，分别倒入清水。台下鸦雀无声，众人纷纷挤向前，掂着脚，探出头来向前看着。
冷风对着四个人说道：“这个幻术很隐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以我只能借助道具来判断。请将你们的右手一一放在水中片刻，云霄，你来监督。”
待四个人站立起来后，冷风挥毫在四张方形红纸上写下四个字：来 、去、无、踪。等到墨迹干后，云霄将这四张纸一一浸入水中，随即又取出，红纸正面面对观众，红纸上只有那个“去”字渐渐消失了色彩，只留下一片红。
“果然是来无踪，去无影。厚积薄发，稽发，你果真是人如其名。请大家为稽大师的神功鼓掌！”台上稽发默然无语。待其他人下台后，冷风笑着走到稽发面前，两人低声交谈了一番。
回到舞台中央，冷风说道：“这位老寿星刚才吃了何仙姑献上的蟠桃，已经变成神仙，飞到天上去了。现在就请稽大师将他请回来。”
稽发站在祝寿图前，背对观众，张开右手，深吸一口气，五个指头往后猛地一弹，立刻雷鸣般的掌声从身后传来，老寿星又现身了。
陶老爷非常高兴，走上台，将这幅吴道子的《八仙祝寿图》送给稽发。
稽发收起画卷，下了舞台，向楼上走去。楼梯上方闪出一人，拦住稽发去路。稽发抬头一看，是云霄。
云霄道:“把画留下来！"
“凭什么？"
“就凭你来路不明，刚才在台上又差一点搅了这寿宴。"
稽发用手指着云霄，冷笑道:“我上楼，你若能挨着我一发一毫，或是接触到这幅画，这祝寿图就让给你！"
看着这并不宽敞的过道，云霄点点头，说:“一言为定！"
稽发站在下方，双手将画卷展开，那画卷与楼梯过道同宽，将两人的脸同时挡住，相互间看不见。那宣纸很薄，云霄不敢莽撞，伸出右手去抓那边上的卷轴。
眼见手就要碰到，稽发双手一转，画卷侧向，云霄抓空，却因用力过猛，双脚向下直冲。
稽发一侧身，两三步向上赶去，一下一上，两人位置对调。
回过头，稽发大笑。
“不行，这画是陶大人的，你不能拿走！"云霄急了，挥舞着拳头，要与稽发拼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云霄，你不要再为难他了！"楼下传来陶大人的声音。
原来这吴道子是画圣，他的这幅画作堪称无价之宝，陶大人怕有变故，所以跟了过来，正好见到这一幕。
云霄止住脚步，握紧着拳头，牙齿咬得咕咕直响，恨恨地看着稽发上了楼。陶大人好言劝解一番，云霄才离去。
对于这个幻术的奥秘，青青百思不得其解，想向冷风问个究竟，因为都很忙而没有找到机会。临到舞台被拆时，突然发现冷风不见了，青青很是着急，四处寻找，没有结果。
沿山路崎岖而上，左侧香樟郁郁葱葱，微风吹来，枝叶摇曳，清香扑面。右侧梧桐枝干冲天，树皮褪尽翠绿色，树上秋叶零星，一路上金黄的叶片被风刮得吱吱乱跑。
临近山顶，一股涩风吹过，迎面带来一阵凄语声，似吟似歌，悲悲切切，青青驻足侧耳倾听，只听见有人反复唱道“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思念故乡，郁郁累累。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
青青暗想：“这诗是何人所作，听一遍就如此断肠；这歌者又是何人，如此反复吟唱！”正想着，歌声嘎然而止，青青抬头向上看，看见一个人影，再看，是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是冷风，他也看见了青青，忙把头瞥向一边。青青走到冷风跟前，半晌，冷风才开口问道：“你怎么跟到这里来了？”
青青说道：“表演散场后，我看不到你，就派人四处寻找，可是不见你的影踪。后来，我突然想起前几天你问我的一个问题，当时我就很奇怪，你问我这里最高的山峰在哪里。我实在是没地方可找了，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想到你真的就在这里！”
冷风听后，默然不语，只说了一句：“我们下山吧。”
冷风总是很早就起来，在酒楼外面一棵梧桐树下练剑。这一天，习剑完毕，正好遇见青青从酒楼出来，青青装作没有看见冷风，把头瞥向一边。
冷风径直迎上前，笑着说道：“谢谢你的关心。”
青青问道：“谢我什么？”
冷风答道：“当然是谢谢你有一副好心肠啦。诶，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早想告诉你了，你想不想听呀？”冷风故意露出神秘的眼神。
“什么事？”
“你想不想知道那天那个幻术的奥秘？”
“别卖关子了！”
“我知道你总是那么好奇，所以，这次不等你先提起，我主动来告诉你。”
“不说就算了，别人还不想听呢！”说完，青青转身就要走。
冷风一把拉住她的右手道：“好，我告诉你。我父亲曾是兵部侍郎，他告诉我带兵打仗是一件诡诈之术，要采取以虚对实的战略方法，隐藏自己的真实情况，而诱使敌人暴露企图。即便是遇到了对方来打探的人，也不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真实动向。所以他们就用几种不常见的草本植物精炼而成一种粉末状物质，叫做消迹粉，闻之香味独特，尝之味道涩涩。消迹粉溶于水中却无色无味，将信纸浸泡在那水里面，或者将消迹粉撒在信纸上，字迹很快就会无影无踪。如果再将这种信纸浸入清水中浸泡几次，字迹就会重新出现。那天，我认真地观看那张祝寿图，发现原来老寿星的地方隐约是一个人的右手掌印，于是我用指头再上面刮了几下，发现手指上的气味正好与消迹粉的香味相同，又尝了尝，果然是那种涩涩的味道。”
“那稽发又是怎样将这种消迹粉涂在画上面的呢？他只是在送弓箭的时候才上台的，并且很快就下来了。”
“这个就容易解释了。他将右手沾上消迹粉，再趁大家不注意时运用内功，用一股气流将粉末悄悄推出，印在画上，只是手上还是会残留一些粉末。当时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你和二娘身上，谁都没有注意他的这个小动作。再说这祝寿图挂在舞台侧面，当时谁也没有留意其中的变化，还是二娘后来才发现的。”
“原来是这样。那稽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又为什么不当场揭穿呢？”
“他不过是别人的一个棋子罢了。”
“那谁是幕后人？”
“穷寇莫追！他们不过是想来看我们的笑话，在那个场合我们没必要那么去做。”
“风哥，你就是心太软。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透露一点？”
冷风低下头在青青耳边轻声地说着话。
“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们天鲜配酒楼开张时，他看我的眼神是那么怪，还故意将酒杯的酒洒在我的脚下。”
“同行是仇家嘛，不怕他，‘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冷风笑着说，“还有，有些事情我终于想明白了。每个人的一生都有遗憾，想躲是躲不过的。我的父母离开了我，但是，他们的在天之灵没有远离我，他们在另一个地方里看着我。所以我一定要坚强，要好好地活着，不辜负他们的期望。青青，你说呢？好了，不说了，我们进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