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蕾姆的过往
“对不起，我来迟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歉意，像是温暖的大手把蕾姆坠向黑暗的意识拉回了现实，突如其来的白色剑光照亮少女眼中的世界。
光辉四射的飞剑从天而降，闪电般在战场上穿梭，斩断了黑衣人首领的无形攻击，洞穿了在场所有黑衣人的胸口——包括一脸惊骇的黑衣人首领。
黑发白衣的少年猎鹰般从树冠上跳落，站在蕾姆身边，二话不说一招手唤回空中的飞剑，往蕾姆身上猛地一斩！
少女的身体骤然爆发出圣洁的白光，笼罩在一股充满生机的能量之中。娇小身躯之上的伤口飞快愈合，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那些狰狞的伤口已经痊愈。
复生剑法，能够斩断人身上的死气，使伤势快速恢复。找回了无限剑心，没有什么是吴明的剑办不到的事情。
看着猎物被救下，手下瞬间被杀光，黑衣人首领发出怨恨的惨叫。
“啊啊啊，我的手指！如此神圣的牺牲，竟然被残忍打断！这是对爱的践踏，亵渎！不可饶恕，无法原谅，啊啊啊——”
心脏被洞穿，黑衣人首领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马上死去，反而有力气大喊大叫，声音中充满了疯狂的仇恨。
怒吼声伴随着强大的魔力爆发，黑衣人首领身边的树木如碎片般粉碎，无形的攻击横扫而过，从左右上方一齐朝吴明扫来！
目光一凝，瞳孔深处闪烁着锋锐寒光，无形的攻击在吴明眼中无所遁形。黑衣人身上伸出的，分明是十几只肉眼无法看见的无形大手，可以随意伸长，蕴含着强大力量，可以轻松扫断一人粗的大树。
“天外，飞仙——”
世界仿佛瞬间静止，只有一道绚烂夺目的剑光一闪而过，黑衣人首领忽然感到身体一震，他眼中的世界从中间一分为二。
“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不甘的呢喃中，黑衣人首领的身体沿着额头到腹部猛地裂开，分成两瓣。喷射着鲜血的残躯倒在地上，瞬间失去生机。
吴明微微皱起眉头，他察觉到，黑衣人首领死亡之际，似乎有一道灵魂气息从他身上窜出，闪电般遁入虚空中消失。
“灵魂转移了？看来这个世界的变态都不简单……”
确认所有敌人都杀掉，没有危险之后，吴明半跪下来查看蓝发少女的状况。身体上的伤势已经恢复，少女却反而陷入了昏迷。
“好像是被心魔困住了……”
检查过后，吴明发现蕾姆的意识似乎是被她自己内心的黑暗给困住了，她身上残留着某种特殊能量，狂暴阴暗，似乎能放大人心中的黑暗，加上重伤心神受创，极有可能是形成梦魇、心魔一类的魔障。
“好人做到底。”
心魔这种东西，可大可小，与实力无关，能否战胜全看一个人的信念和意志，如果当事人想不通的话，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醒来，就算勉强醒来以后也会容易再陷进去。蓝发少女显然心智还不够成熟，独自面对心魔，有点悬，吴明决定帮她一把。
在周围布下警戒和防御的阵法，吴明把少女扶起，与她面对面呢盘膝坐好。使出入梦的秘法，默念法诀，灵魂出窍猛地钻入少女的识海之中。
…………
红色弯月高悬在夜空中，月下隐匿在森林深处的村庄，火炬的光芒明灭不定。
村民聚集在村庄中央的空地，似乎在进行什么机会，空地中央篝火熊熊燃烧着，照亮了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冷漠、担忧、凝重、惊慌……
吴明站在村民面前，但是众人似乎看不到他一般，无视他的存在。
“请等一下，村长！”被几个女人抓住的红发女子心急地喊道。
被喊的白发老者脚步停下，没有回头，“不行，为了维护鬼族的荣耀，必须处置他们。这是鬼族的习俗，是规定。”
白发老者声音中带着苦涩，但也有着不容置疑的残酷，目光落在他面前祭坛上襁褓之中两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两个婴儿，一个蓝发，一个粉色头发，面容一模一样，额头中央有一个小小的白色尖角。
显然，老者说的处置，是要杀掉这两个婴儿。
为什么呢？
吴明没有阻拦老者的动作，因为他知道这些场景都是蕾姆的记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阻止也没有什么意义。不然认真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搞清楚蕾姆心魔的关键。
白发老者说完，举起手对准两个婴儿。伴随着杀气涌现，老者额头上猛地长出两支长长的白色长角，双角涌出一股强大力量瞬间加持老者全身。
原来如此，长着鬼角，拥有鬼之力加持的人类，怪不得自称鬼族。
吴明已经知道了那两个双宝胎婴儿的身份了，拉姆，蕾姆。这就是她们出生时经历的事情吧。
感受到老者的杀气，婴儿蕾姆哭了起来，就在这时，感受到妹妹害怕情绪的姐姐蕾姆居然露出生气的表情，额头上的角发出强烈的光芒，一股庞大到骇人的能量从拉姆的角上释放。在鬼族村民惊骇的注视下，一道龙卷风瞬间在祭坛前出现，击飞准备行刑的村长。
“这孩子……”
惊愕的村长，停止了行刑。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就拥有击退鬼族村长的强大力量，拉姆表现出的强大天赋，让鬼族的众位长老，同意赦免这对双胞胎，让她们在村子里生活下来。
“什么鬼……”
后来吴明才知道，鬼族一直以来就有处死双胞胎的传统，因为双胞胎一出生就缺少一只角，被视为不详。吴明完全不能理解这样的传统，双胞胎又怎么了？吸你家空气了，吃你家大米了？自家父母养着，又不用你们操心，凭什么多管闲事？再说，你们鬼族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衣食无忧的，多两张嘴又怎么样？
就为了所谓的血统纯正，鬼族尊严而杀死刚出生的婴儿，什么垃圾习俗！
要是吴明在场，铁定忍不住出手灭掉这些愚不可及的人类。
吴明已经可以相像拉姆蕾姆两姐妹接下来的遭遇了。
果然，作为禁忌不祥的“双胞胎”，两姐妹在村民嫌弃兼冷漠的态度下长大，地位卑微，就连父母对她们的态度显得十分冷漠。可以说是孩子成长最差的环境。
直到两姐妹开始懂事，觉醒了自我意识，这样的情况才被扭转。
一觉醒了自我意识，姐姐拉姆就表现出了“妖孽”的天赋，无论魔法还是智慧都远远超出常人，随后就能施展出强大的力量，碾压所有同龄人甚至绝大多数成年人，可以说是鬼族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天才。
鬼族，是崇尚强者的种族，拉姆表现出的强大力量，一下子扭转了村民的态度，从冷漠变成了畏惧和恭敬。
而天赋平平的蕾姆，则从此生活在姐姐的光环之下。处于对拉姆的尊敬，村民们不再歧视蕾姆，因为她是拉姆的妹妹。父母也一改冷漠的态度，表现出两姐妹同样的爱。受到众人的影响，蕾姆也和其他人一样崇敬着自己的姐姐，并且深爱着姐姐。
幼小的心灵没有嫉妒，有的只有自卑、感激和爱。
“令人厌恶的价值观……”
鬼族众人态度的变化，让吴明看得很厌恶，分明就是某国的那一套歪理，什么强者理所当然受尊敬、弱者理所当然没有人权，也正如此某国的高层始终没有反省自己二战时的罪行……
人性啊，世界上最丑陋却也是最美丽的事物。
吴明以局外人的身份，默默地看着蕾姆的记忆场景。
活在拥有者强大力量天赋姐姐的光环之下，蓝发少女也尝试过努力，在其他方面超过姐姐，可是没有人肯定她的努力。在鬼族村子里，人们只在乎力量，连父母也是一样。
那种被世界嫌弃和抛弃的感觉，让蕾姆渐渐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和想法，黑暗和自卑侵蚀着幼小纯洁的心灵，在所有人中，只有姐姐拉姆没有歧视蕾姆，始终真诚的爱着蕾姆。
“姐姐很厉害，蕾姆怎么也比不上……既然如此，蕾姆就什么也不做，跟在姐姐身后就好了，就像姐姐的影子那样……”
少女的内心是这样想得，她放弃了自己的想法，按照姐姐的期望活着。
就这样没有自我，不去思考地活着。
——直到那一个噩梦般的夜晚。
那天，从焦躁中醒来，年幼的蕾姆发现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姐姐不见了。
下床，寻找，推开房门，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冲天火光映入眼帘。村民、父母……熟悉的身影倒在烈焰中燃烧。整个村庄化为火海。
吓得失去思考能力的幼女跌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恶魔一般的黑袍人围住他，其中一个黑袍人一言不发地举起手中的利刃。
刀光即将斩向蓝发幼女的细颈，突然一团飓风从旁飞来，狂暴的风刃瞬间将蕾姆的黑衣人变成碎片。
“姐姐。”
蕾姆流泪哽咽地轻喊。粉色头发的小小身躯飞奔过来护在她身前，逼退冲上前来的黑袍人。
“蕾姆，幸好你没事。”
拉姆凝重的脸上稍微露出一丝欣慰，走过来，伸出小手。
蕾姆伸出手来想要握住那只一直以来给她无限力量的小手，突然，倒在地上的一具黑袍人的尸体猛地暴起，在两姐妹之间挥出一道刀光！
呯！
精致美丽的白色尖角，带着鲜血飞到半空中，拉姆惊骇的表情被定格住——
蕾姆眼眶里的泪水泉涌而出，喧闹的世界忽然静止了。
“都怪我……”
“都是我的错，害姐姐的角被折断，失去了力量……”
“今后姐姐……姐姐能做的一切必须都由蕾姆代为完成！”
“因为如果是姐姐的话，本来可以做的更好的。”
“姐姐会更优秀，姐姐会做的更好。”
“我只是模仿姐姐的所作所为。”
“连这些事都没法做好的我，没有任何价值。”
“做的不错。”
“别勉强自己。”
“为什么要那么努力？”
“还用问吗，因为做什么都不够……”
“被那场大伙夺走的，姐姐原本的前途。”
“看到姐姐失去角那一刻，我内心的罪恶念头。”
“这样罪恶无用的我，只是姐姐的替代品。”
……
蓝发幼女周围的世界陷入黑暗，只剩下她抱着膝盖，蜷缩痛苦的身影和她面前倒在地上，失去角的姐姐。哭泣中的身影变幻长大，成为长大后的蕾姆的模样。
被内疚、自责和罪孽所包围的少女，内心的独白在黑暗中回响，灰色的记忆画面在她周围闪过。这些记忆，正是让她无法挣脱的心魔。
痛苦的回忆一遍遍重来，化成一个无尽的轮回把蕾姆的意识困在其中。
“呐，要坚强哟，蕾姆。”
忽然，黑暗的冰冷之中，一个温暖的声音把蕾姆从自责中唤醒。蕾姆泪流满面的抬起头，见到姐姐拉姆，带着温暖的光芒和笑容，站在自己面前，朝自己伸出小手——就像她在蕾姆无数次伤心绝望的时候，所作出那样。
“姐姐……”
渴望着温暖与原谅的心，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应姐姐的爱，颤抖的手带着犹豫、害怕，慢慢伸出。两只同样较弱的小手在黑暗中紧紧握在一起。
名为希望的力量顺着拉姆的手传到体内，蕾姆脑海中闪过与拉姆一起生活的无忧无虑的画面，一次次和拉姆一起快乐地奔跑在花香的阳光下，快乐、温暖、幸福——名为爱的感动。
她忽然想到，无论自己变成怎么样，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姐姐还是一如既往地深爱着她。不因为蕾姆的没用而多一分，也不因为自己失去了角也少一分，始终是以姐姐的身份保护她、忍让她、纵容她，哪怕到了罗兹瓦尔的府邸，成为了女仆，拉姆也一样保护她不让她接触哪些黑暗的事情。
“还没有回报姐姐的爱，怎么可以放弃呢？”
光芒万丈的拉姆把蕾姆从无限的黑暗中拉出来，来到一片光芒的温暖世界，与此同时，蕾姆也瞬间恢复了清醒，摆脱了心魔。
“醒来吧，蕾姆。”
眼前的拉姆微笑道，却渐渐变成了吴明的模样，蕾姆眼前世界化成一片白光……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可爱脸蛋上，大大的眼睛睁开了。
落入刚刚苏醒的少女眼帘的，是一张带着笑容的帅气脸庞。
“吴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