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

天忽然就黑下来，刚才还是灰蒙蒙的，现在就如同深夜一般，黑压压的乌云滚滚地压下来，让办公室的日光灯更加刺眼。

几个人聚在窗台，仰头看天，一道闪电划过，然后是压低嗓音的怒吼，像是发起了进攻的信号，雨点霹雳怕啦地就打在窗户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在拍打窗户，风来了，雨点连城一线斜斜地编制成雨雾，天空是黑森森的面孔，闪电把他变得更加狰狞，像恶魔看着，仅仅只隔了一道玻璃，恶魔在一边，郑乾在另一边，脸贴着脸，他要突破这屏障还需要点时间，窗户已经在动摇了，嗡嗡地颤抖着，风从缝隙里灌进来，那是要抓人的触手。

郑乾赶紧后腿两步，他是几个来来回回的观雨者之一，时间正好赶在下班点，这雨真是及时。

这是让人加班啊？有人开玩笑地说。

现在已经下班超过十分钟了，仍然陆陆续续有冒雨回家的人，他们三三两两的挽着手，顶着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雨伞。

郑乾把笔记本耳机鼠标塞进背包，不管这天气，他也要加入进去，这可是难得的狂欢，轰隆隆，和电光这明明是聚会的信号。

郑乾把伞已经准备好了，他低着头，把背包挂在胸前，两首掰着伞就冲进去了。风一会把伞扯到这边，一会又把伞扯到另一边，他只得迎着风的方向，不断调整角度，好像突然间掌握了风帆的要领，驾驶帆船只要相反着做，顺着风行就行了，还好他做得不错，雨伞的龙骨只是挣扎了两下，没有翻过来，就完全适应了风的套路。

路上积水已经很深了，一个个汇聚成水洼，郑乾只能从混浊的水洼中寻找光亮的部分，那是涉水的安全通道，防止把鞋子弄湿，但是已经有水透过网格，他的袜子已经湿了一片了。

走到半路，雨明显小了很多，雨滴穿过秘密的枝丫低落下来，在树下激起硕大的水泡，一个两三个，水泡在风里打着转，相互追逐，运气不好的家伙不小心撞到褶皱的书皮，啪的就破了，消失不见了，然后再有新的泡泡从水中冒出来，继续加入这场游戏。

天渐渐亮起来，水光的倒影就像镜子，把云都装进去了，云是灰色的，晕润的，像是滑腻腻的玉石，又会是切开打磨得光滑的大理石断面。

太阳也露出了脸，照在郑乾背后，水面上想着金边，雨仍然自顾自地下，鹏鹏地打在雨伞上，乌云滚滚地向前，照理发着低沉的吼声，密密的低低的，像是跟太阳的对话。

他说太阳追得太快了，他刚到一会就追过来了。

他说我又往前跑了，你来追我啊。

他说真无聊还没玩够。

太阳只是发着光，看着，不说话，脸上应该挂着微笑的吧，像看一个顽皮的孩子。

透过伞的边缘，郑乾无意中看到横管天机的彩虹，它像一座巨大的拱桥，从一边跨到另一边，它挂在高楼的顶端，里面的云中似乎若隐若现有神秘的建筑，有天上的人在小心的窥探，下面的人为什么低着头及及而行。

郑乾一阵激动，因为极少有人看天，他也许是最先看到彩虹的人，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嫣然是发现新大陆的航海家，他飞快地跳过水坑，超越一个个闷头行走的人。天已经完全亮起来了，雨几乎停了，郑乾取出手机单手握着拍照，把彩虹发出去，久久没有回音。

彩虹是个好兆头，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