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 我的混乱一周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98期“光”专题活动。

空调的冷风吹得扇叶哗啦啦响时，我在黑夜中惊醒。窗外漆黑一片，唯有走廊透过背后的门缝透进来灯光勉强照亮逼仄的病房。我摸索着，光呢？这一周，我的生活没了光。

儿子又翻了个身，双脚搭于我蜷缩着的腰身。床头的示波器又嘟嘟起来，像是空调吹出的风在仪器脸上扇了两个耳光。我立马查看儿子的指头，夹在他大拇指的探测器又在他的翻身中悄然脱落。我只好将他的脚轻轻放下，拨正。他哼唧两声，很不情愿地转动脑袋。我安抚他静下来，将探测器夹在它指头，抱怨的仪器顿时泄了气老实下来。

我正身平躺，一半的身体悬在床外，有一半的失重感。正当闭眼时，门开了。一道耀眼的光挤进来，将房间的黑色挤出窗外。

是护士进来了。我看了看手表，一个小时，她会准时进来巡视。她检查了两遍仪器，又确认了儿子的睡姿便安静地退出房门，轻手轻脚地将门带上。窗外的夜色又一次挤进来，将我们包裹。我贴近儿子，他呼吸有些许沉重，额头温度有些灼烧。

“怎么还是38.6摄氏度？都两天了，你们医生会不会看病？”医院的强隔音效果实在平常，隔壁病房的吵闹再度传进我的耳朵，像丢过来的鞭炮。

傍晚，阳光正要被星空压进地下时分，我下班来医院轮值。刚进病房，就听到母亲的唠叨。护士的脸色很不好，她将儿子手上的针拔掉后，绷着脸就疾步除了病房，将母亲的话关在病房内。

我立马提醒母亲声音小些，不可打扰其他病人。她揉着太阳穴，哎哟哎哟呻唤着。我知道，她的偏头痛又犯了。我让她打车回家休息，睡前记得吃药，晚上的事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小沐沐。母亲临走前交代了很多，什么时候吃的药，还要吃什么，什么时候吃，晚上还要输几次液，像医生般交待得清清楚楚，一个不落。他关门前还是忍不住向我吐槽，这里的医生技术就是差，连个支原体都查不出。

我无奈地摇头。自从从贵州避暑回家后，小沐沐就开始发低烧。按照以往的经验，吃点氨酚加上物理降温基本可以解决，解决不了的发次高烧，喝一次美林，睡一夜也都没事。这一次发了两次烧，喝了两次美林都未能降下。我们意识到问题不简单，立马送到了中心医院。当时已经是晚上，挂了儿科急诊。查血查尿已成必然，由于咳嗽，我们要求拍个肺部CT。一个月前，一个侄儿咳嗽三天，高烧两天，进医院检查出两指白肺，将我们吓得不轻，更别说他的父母了。新冠时，我们的爷爷就因为新冠白肺无药可治去世，一听到白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小孩的白肺并没那么难治。我担心，因此要求做个肺部CT。半小时后出了结果，病毒感染和肺炎，要住院。当即办理了住院手续，也庆幸自己的选择。为了确认肺炎的来源，当时又查了流感、新冠和支原体，均未查出问题。

请了三天假陪床，但小沐沐的病没有好转，而且更加严重了，由一天的两次高烧变成了一天四次。每发烧一次，温度又上升一些，最高到了40℃。我们怀疑药不对症，当然，医生也同样地怀疑，便在住院三天后重新查了流感、新冠和支原体。最后查出来是支原体。果然是药不对症，医生立马改了治疗方案，却迎来了母亲和老婆的声讨。孩子白白烧了三天，就是因为医院没有检查出病根。为什么连一个支原体都查不出来。医生解释道，入院那天，或许是还处于潜伏期，所以没查到。那时候的场景大概就和此时隔壁病房的病人家属有一样的心态。一旦进了医院，医生就应该立即抓到病根，孩子的病就应该立即好转。

在查出支原体后，又查出小沐沐有心脏早博现象，医生拿不准是天生的还是因为生病导致的。所以晚上都得留院检查，心脏和手指都要24小时监控。

陪床成了最大问题。母亲身体不好熬不了夜，甚至连白天也无法做到整天陪护。因此白天老婆陪护，我晚上陪护。我并不怕熬夜，这两年，孩子没生病前，我也常常熬夜读书和写作。夜晚两三点入睡，白天依旧强撑精神上班。最近上班却醒来了很多不快。一个三年前的老项目再度重启，但当年的负责人早已经离职，而且这个项目是和坑多利润小的项目，没人愿意接，我也不愿意。可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拒绝的资本。这个项目就像在黑夜中走路，比摸着石头过河还要让人难受。

光和黑夜我会轮转，就像此时此刻的黑夜，终会在清晨褪去。那时候，我就会强拖着眼皮开始牛马的一天。彼时，我会不会想念黑夜的宁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