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春天

黄玠从早上七点醒来到现在已经连续打了十几个呵欠，睡意黏滞在身上甩不掉。但乡下的早晨都是从六点开始计算。鸡鸣狗叫，还有鸟儿，在窗外扑棱着飞过。他吃过早饭之后，披上一件轻薄的外套，走上雾气缠绵的田间小路，感受着清凉的露水擦过脚踝。

      “黄仔回来了啊。”等声音隐去，人影走近，黄玠才看到是隔壁家的大爷，还有身后的一头羊咩咩。

        “大爷早上好。”羊安静地寻觅着食物，走到一处发现有刚冒出的新草叶，便专心致志的啃食。

      连续几天的绵绵细雨让泥土变得松软。大爷和羊一起走远，留下一串大大小小的脚印，规律又整齐，像爷爷与孙子。

      侧面吹来的凉风将黄玠身上的困意逼走。雾气渐渐散去，水田里刚插上不久的苗秧摇摇晃晃，他想起小时候卷着裤腿在田里尽情撒欢，最后一身的泥，回家被罚站不给吃饭。

        他走到一棵树下，跳起来抓下两棵枇杷，将它们往自己身上蹭了蹭，剥去外层的皮，就这么吃起来。果肉的酸涩停留在口腔，让人欲罢不能。

      走得累了。黄玠就近选了一处干净的石阶坐下，屁股那一块湿湿凉凉的，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在这一刻意识到自然的魅力：当你身处其中，就必定会受其吸引。

      他大喊一声：“卜利达！这是你的季节，尽情开放吧！”以此来与一百多年前的安德烈纪德遥相呼应。

        黄玠躺了下去，褪去自身从以往累积的一切。拥抱万物，在此刻活成一株植物，到山里去，到水里去，到人群里去。然后，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宛如另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