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月夜
暑假我呆在娘家,娘家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夜晚,凉风习习,不吹空调不开风扇,还得盖被子。夏天的小山村,真是避暑的好去处。
半夜起来给孩子喂奶,发现一片奶白色的亮光铺在床尾,无疑,这是从窗口射进来的月光。我抬头向窗口望去,一轮奶白的月亮迎面与我的目光相撞,撞得我目光打晃,晃得眼前如梦如幻。
睡在另一头的大女儿,此时正发出均匀而细微的鼾声,嘴角时不时向上牵动一下,大概是做美梦了。奶完孩子,我起床喝水。热水瓶里没水了,要去爸妈的房里倒水。借着月光,我蹑手蹑脚地走进爸妈的卧室,卧室里一片漆黑,我打开手机的电筒,找到了盛凉开水的白瓷茶壶。提起茶壶往杯子里倒水,突然,茶壶盖“哐当”一声滑下来,幸好,妈妈用线把壶盖与茶壶的提手吊在一起,壶盖因此幸免一难。
“啪”——电灯突然亮了,壶盖滑落的声音吵醒了睡梦中的爸爸。我喝完水,走出房间,爸把灯熄了,没多久,就传来爸爸均匀起伏的鼾声。
爸自从去年被摩托车撞了后,听力大不如前,平时说话说小点都可能听不见,刚才茶壶盖发出的声音并不大,爸爸怎么就听见了呢?他白天忙于农活,没刻停歇,这个时候应该睡得很沉了呀!妈妈说爸爸疼我,小时候我被打,爸爸总是讨宝的那个。身上有钱时,就会用钱哄我,有时还拿钱给我玩。
有一次,妈妈去三十里外的镇里流产,爸爸抱着我,把身上仅有的两元钱给我玩。待妈妈从医院出来要坐车回家时,发现钱丢了。没有钱,又没地方借。这时已是下午,中饭没吃,妈妈又刚动完手术,身子弱。爸爸抱着我还得照顾妈妈,三个人饿着肚子慢腾腾地走路回家。回到家时,已是圆月高挂,月色入户之时。爸爸至始至终都没有责备我。那晚的月亮,应该特别明亮,明亮得如爸爸那颗爱我的心。今晚的月亮,一如那天晚上的月亮,明晃晃地挂着,明晃晃地照着三十多年后的我。
月亮它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到了窗户之下,床头那一片奶白的亮光随之消失了。房间里虽不复刚才那般明亮,但依然能够看清东西的轮廓。小女儿刚吃完奶时,翻来翻去,睡不安稳,此刻已和大女儿一样,发出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她们安然睡觉的模样,我心里异常踏实且安然。
窗外的虫鸣与厨房灶角蝈蝈一唱一和,此起彼伏。它们不遗余力地歌唱,大概是在哄月亮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