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梧桐简友广场

艳丽

2021-02-07  本文已影响0人  撷芳圃

那是99年冬天,我好不容易从车窗户那挤上了火车回到了家里。快过年了,集市上人山人海,卖烟酒糖茶的,卖年画对联的,卖肉卖菜的,五花八门。

大老远看到她在掏钱,她穿着很时髦,戴了项链耳环,黑色毛领的大衣显得她更加地高挑,看她妈在旁边选好了东西,她就把手上的豹纹小包,拉开拉链,往外数钱,红红的一沓,周围五乡十邻的都侧目看着这位阔气女郎,俺妈看得眼都红了。

“俺供个大学生,也没捞着这个待遇!”

我过去跟她打招呼,她嘴巴鲜红色,在往外吐瓜子皮,看到我,也抓一把放我手上,我们于是边吃边聊,虽然我没有毛领大衣,但是我白色套头毛衣搭配了黑色外套,感觉也不赖。

“嫩什么时候能毕业? 下午上俺家看看俺那件皮衣,现在最流行的”,她眯着眼,年轻的脸上红的红白的白,两只金色的耳环,折射过来,我于是也眯着。

吃了响午饭,去了她家,风吹在脸上小刀子割似的,地上有水的地方结了一层薄冰,差点把俺妈滑倒。她在午睡,见我来飞快得套上毛衣,下了炕,从柜子里取出风衣裹身上,系上腰带,对着镜子飞快得转了几圈,前后左右端详着,她的腰很细,像一只轻盈的蝴蝶。然后她就对着镜子一直画口红,把嘴张得大大的,似乎总也不满意,一直盯牢了那面镜子,我有点百无聊赖。

她的妈妈,我们喊舅姥姥,不知道他们家的辈份为什么这么高,也不知道从哪里论过来的,反正她爸爸就是舅姥爷了。

她妈妈会踩缝纫机,会做衣服,俺妈拿了块料子去找她。那天她妈妈穿了一件红色毛衣,胸挺得很高,风姿绰约,俺妈就说 “安阳来,嫩这胸脯还这么高,晚上她舅姥爷就没给面倒?”

大人们经常肆无忌惮地开这种玩笑,或许以为里间的我们听不到,其实只隔了一个布帘,能听到,也能听懂。村里的大老婆都是耷拉着的,可能是不穿内衣的缘故,也可能终日下地干活,弯着个腰,自然就垂下去了。

她妈妈不用下地干活,她是个厉害的女人,脾气很大,训斥俺们嘴里的“舅姥爷”跟训儿子似的,或许漂亮媳妇厉害的居多,或者说容貌让女人在家里有地位这件事上,起到了毋庸置疑的作用。

“安阳来,那天俺在房后,听见艳丽她对象在打电话,真有水平!安阳来,咱村没出那么个有水平的人!”

“可不是嘛,我和你说吧,我叫他和他老婆彻底断了,再来找俺闺女,不过看这样,一时半会,也断亲不了。不要紧,追俺闺女的排着队呢,他不断,咱就找其他人,就艳丽这个小模样,到哪也是当娘娘的命。

“嫩说的对,小闺女长得俊上哪不行? 嫩说她长这么俊像谁了,就像你了!” 俩人嘎嘎的笑

小时候艳丽长得并不好看,皮肤黑黑的,头发稀疏,黄黄的,典型她妈嘴里的黄毛丫头。而且她有口臭,都说是因为她耳朵里进了虫子,想来这个说法应该是没有依据的,口臭怎么会跟耳朵有关系呢?

大人们爱逗她:长大了找个什么女婿啊?

“找个戴大盖帽子的”,响亮的回答。大人们于是说,这个小曼儿挺浪歪。

初中时,她开始抽条,原本寡淡的脸上生动起来,大家都穿黑色踩脚裤,就是有个搭绊,踩在脚底下,显得细细的腿更加的笔直,若有若无,她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毕业后,她就不读书了,去了城里什么宾馆当了服务员。

又过了两年,寒假回家,打听艳丽的情况。都说,她已经找不到了,到外面藏了起来,她又碰上了另一个老板,出手更阔气,有一次开了一辆车回家,很是风光,村里孩子都去摸那辆车。但是,开始那男的不干了,到处找她,扬言要杀了她全家。

她们家已经搬走了。再没关于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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