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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深深 (1)

2017-12-23  本文已影响36人  西婵

1. One night stand

我好像从来没有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中醒来过。

阳光极盛,整个房间都被映得明晃晃的,墙壁和被单都是耀眼的雪白。

昨晚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我被汹涌的海潮一次次吞噬,我奋力挣扎,也未能爬上岸。

所以我浑身酸痛、疲惫不堪。

其实,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不是我的房间。

我的房间没有如此这般的艳阳,我的床尾不是对着这样大的落地窗户。眨眼再看,窗外是壮阔的海景:朝阳下,潮起潮落。

这个房间十分宽敞。具体的说,这应该是一个套间的内间,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对床头柜,一个衣柜。线条简单、硬朗、直接,颜色单一、沉稳、冷淡。

那个人呢?——我不由心生一问。

那个对我予取予求、热切得近乎疯狂的人哪去了?

这就是他的房间吗?可这房间里没有他的影子,也没有他的气息。

这房间的冷峻与他昨夜的热情是多么不相称。

心乱如麻,所以思绪天马行空起来:那个人不会这么大方,开了一间海景酒店吧?不对,难道他是发现开的房间价钱太贵,所以落跑了?

不会吧?该逃单的应该是我吧。

我坐起身,用手扯着洁白的被单遮住自己身上的“狼藉”,把这间房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没有电视,没有空调,没有遥控器,没有电话,没有任何其他物品或商品。床头柜上有一盏台灯和一个用旧了的机械闹钟。所以,不像是是酒店房间。

闹钟显示七点三十七,还有二十三分钟我就该到单位打卡了。

我挠了挠因宿醉而酸胀欲裂的头,把本就凌乱的头发抓得更不像样子。

管它呢,反正没人。

想着没人,我还是又用手拽了拽被单,小心地探着身子在床的周围找我的衣服。现在的我,就是一丝不挂。


突然,我觉得周围变得更安静了。

我的听觉此刻才刚醒来。

现在是安静的,那么刚才是什么?

……是水声,淋浴的水声。

那么,是他?

一定是了。

我连忙转头,果然发现视线中出现了一名男子。白T,长裤,挺拔、干净、英气逼人,眼睛不大但很有神。他眉头微蹙,不知道是因为他湿答答的发丝滴下的水珠,还是因为映入他眼帘的——我。

看来,这是他的地盘。

我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他也在看着我,不过显然,他并不想先开口说话。

可我也不想。

于是,我匆匆收了视线,继续找我的内衣,终于在床尾的地面上找到。我还顺便找到了我的连衣裙。

我拣起它们,用它们遮住关键部位,然后大大方方地、快速地从他面前走过,走进浴室。

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背后挑了挑眉,眼睛里划过不可思议却依旧不屑一顾的神色。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难道,还要我鬼鬼祟祟的吗?

何况,今天又不是周末,我得上班。

虽然还不到上班时间,但迟到可能在所难免。我只能尽量快些了。

还好,他没有叫住我。

我麻利地冲洗自己,可有些痕迹是洗不掉的。更悲催的是我昨天穿的是一件前后双V领的短连衣裙,所有的痕迹暴露无遗。想着用头发掩盖,却发现电吹风不在这里。

我走出浴室,想厚着脸皮问问他把电吹风房放在哪里了,却发现他不在房间里,而是坐在外面的客厅的沙发上。房间的床上,床单被套都换了新的。旧的那套应该是被塞进了门口的那两个白色的塑料袋子里面,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传说中的那种红色?他有没有看见?

此刻,他正在看着他的平板电脑。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我的包包、围巾、发圈和手表。显然,它们是被从各处收集到这里的。昨晚我们不可能有那个闲心把它们摆得如此整齐。而且,好像不多不少。我应只带了这几样东西。所以,是他把它们摆在了那。那么,这架势的意思,是请我离开,还是要跟我谈谈?

我希望是前者,那么我乐意从命。因为我不觉得和他有什么好谈的。


事实很清楚。

一言以蔽之,就是:一夜情。

既然如此,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也就没有什么好谈。

一夜情,听着难听,但发生在昨夜的我们身上,却是合情合理,甚至是有点理所当然。

当然,发现这里的合理性的过程,耗费了我们很长的时间。

单说昨夜,对我们两个来说,各自缘于一场刻骨铭心的悲伤。他失去了爱了那么多年、依然爱着和被爱着的那个她;而我失去了他,失去了我信赖的一个世界。

所谓巧合,不过是这一切发生的时机——我们都在这天失去了多年的爱人;地点——我们都去了那一家夜店。

那么多的酒、那么浓烈的情绪、那样的失落与悲伤,就足以造成这样的结果。

酒精蒙蔽了双眼、麻痹了知觉,所以我们一起经历了诱惑、狂野、炽热、胶着,来抵挡失望、孤单、恐惧,还有痛——撕心裂肺的心痛。


我抓起茶几上的手表,熟练的带上;又拿起围巾,在脖子上绕了绕;接着,抓过包包和发圈,转身,寻找出口。

“等等。”背后传来沉郁的男声,音色还算好听,只是与他俊朗的外形不甚相称:“就这么走了?”

他音调稍微上扬,语气并不友好。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的看着他。此刻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惯于一夜情这件事,更不知昨夜的他经历了些什么,所以难以理解和接受他的阴阳怪气。

“不然呢?”我压着自己的情绪,问道。

“你不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此帅气的人,竟这般沉郁而傲慢。

“先生,如果你解释不了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那么我认为我也不需要解释。大家都是成年人,事已至此,我不想再回味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哦?”他用怀疑的眼光检视着我,目光瞬间极冷。

他的下一个动作让我浑身一凛,接着全身僵硬。

他伸手递来了一叠红色的钞票。“拿着吧,……”

呵,他还好心地省略了关键性的词汇。

“不必了。”我的声音忽然冰冷得连我自己都快不认识。

羞耻、愤怒似烈火,就在我的胸口熊熊燃烧,但我还是习惯性地把他们压在冰冷的外表之下,道:“我想,你也值这个价钱。”

他的瞳孔略略放大,应该是有点惊讶吧。但他的表情却是分明的鄙视,好像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做戏,而且已经被他看穿。

我所有的感官都在清楚地告诉我,他已经认定了我是那种人。

也许,这也怪不得他。毕竟我这身打扮,再加上刚刚才被洗掉的那一脸妆容,很难不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昨夜的我,有多放纵,我心知肚明。所以也许,怪不得他。

但此刻,我还没有本事冷静地宽容他的态度。

“哼,”他冷笑道,“那好,我不勉强。你下楼,就可以看见大门。悄悄的出去,不要东张西望。”

即使我可以理解他的误会,也不能理解他的态度。又不是我骗他上的床,凭什么在一大清早对我横眉冷对。他不也就是一个把“那种女人”领回家的人,能有多高尚?现在这样的态度,是对谁不满呢?

我没空理会他的傲慢无礼,拿着自己的东西径直下楼,头也不回地往大门口走去。


出了大门,我才意识到,我昨晚睡的是一栋别墅。而且从外面看,这栋别墅很眼熟。

我看到不远处有一道大门,应该是整个别墅区的院门。

我快步走到院门口,瞬间傻眼——难怪我会觉得眼熟,因为这道院门正对着我工作的地方——博物馆。那么我昨晚睡的那栋别墅,是我之前就天天路过、天天看到的那些别墅之一了。

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我刚走出的那栋别墅,红砖灰瓦,褐色窗棂,大大的落地窗面向大海。

我应该没有机会再进去了。即使有,我也不要,里面的人太不友好。就连现在我也觉得那双眼睛在瞪着我,因为我的回头而怒气冲冲。

我赶忙收回视线,朝博物馆走去。偷瞄了一眼手表,时间还不到八点,应该还够我换套衣服。

在我跨过院门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车从我身边经过,开车的人穿着军装。暗黑的玻璃因为晨光变得略微通透了些,所以我看到了里面的硬朗女人,以及与她不太相称的硬朗的线条。明明是个优雅的妇人,却被束进了一身戎装。透过车窗看到的暗黑的剪影有些肃穆和凉薄。

顾不得想太多,我加快了脚步向博物馆走。身后的那道寒光却是直到我进了博物馆的大门,才把它隔在了门外。

当然,我没有没看到,那辆黑色轿车正正好停在了那栋别墅门前。


戎装的妇人下了车,快步走进别墅,眉头深锁,僵硬的表情几乎封锁了一脸的疲惫。

开门进屋,妇人直接上了二楼,就看见自己的儿子站在二楼起居室的落地玻璃前,视线的落点很远。

她轻咳一声,那人应声回头,却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沙发坐下。

“妈。”他还是勉强的叫了一声。

“昨晚是怎么回事?”女军人的作风,直接硬朗。

“没什么。喝多了。”

“那个姑娘……”

“不认识。”

“那乔岚,”母亲稍微顿了顿,还是问出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冷笑道,“你们不是该偷笑吗?我没听你们的话,所以现在乔岚不要我了,我自作自受,够了吗?”

他的语气很冷,愤怒的表情也掩盖在冷漠下面。

可是,当妈的还是听得出他的悲戚。如此,怎么忍心再问。

不过,有些事情,是棘手的,她必须解决。

“那你也不该带些不三不四的人回家来!”

“什么?”他的语气又冷了三分。

“什么’什么’!”当妈的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她当然不能容忍儿子的挑衅,“就是你昨天带回来的那个姑娘!”

“我不认识她!”他有些不耐烦了,似乎还有些懊恼。

“那你更不应该往家里带,你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吗?”

“我知道。”他反倒平静得很。

转瞬间,她也平静下来,这似乎是一身制服赋予她的特殊能力。

“我希望你尽快走出乔岚的阴影,找个合适的人结婚,你爸爸也是这个意思。”

他默不做声,但表情已经开始有些不耐。

“至少也找个门当户对的。”

“这个家只有我跟这个门户不登对,如果你们嫌我碍眼,我可以搬出去。”

他倏地起身,比站在他旁边的母亲高出一个头还多。

“不可能。你知道的!”母亲又有点激动,似是被触动了底线般,眼睛透着危险的暗示。

“那么,就别干涉我的生活。”

“陈维杭,你别太肆无忌惮,这不叫干涉!……我们是为你好。”

“谢谢,不必!我的人生,我自己负责。”

说着,他三步并两步的走进卧室,甩上了房门。

梅田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

阳光落在她的裤腿上,还有地板上、茶几上。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他已经换上了出门的衣服,一声不吭的从母亲眼前走过。

一场母子交谈,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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