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凋零

四月的树

我一直以为树木是等枯叶掉光了才抽芽的，其实凋落和新生是同时进行的。当前一轮的叶子掉光，树也就笼罩了翠绿的新叶。这样的更替大多只需十天便全部完成，就在春盛的四月里。

有人戏说四月的树就像在变脸，当你还没回过味儿来，它们就全换了新的面孔。你能记得的，就是那一月里成天掉落一地的暗黄的叶。

而我，竟被它们传染了的似的，多变的心情盈满了每一寸时间。到新一月转过身来，才发觉那内心深处布满的尘埃，阴翳的透不过光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来回顾回顾我虚度的光阴罢。

四月的凋零

4月手记

昨夜下过雨，早晨的街道仍是湿滑的。我在小区不远处的早餐店买了两个包子，像往常一样朝百米内的图书馆走去。

今天周末，不到八点的清晨是不多人的。一两个清洁工人扫过成片的落叶，衬得这春天的清晨有些清冷。我从一排大树下走过，一滴水落在我的头顶，感觉愈发冷了。

所幸这路途并不长，穿过人行道，转角就到了24小时自助图书馆里。密闭的空间营造了气味交杂的温暖，不时有咳嗽声和吐痰声清晰地传来。

我并不拿出帆布袋里的单词书，选择翻开了书架上门罗的《逃离》，这本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小说集。是的，在自修室九点开门前，我总是在这儿读一些闲书，有时半小时，有时一个多钟头。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在书店或大型图书馆浏览书籍时，心里总忐忑不安，就像每次去外地的博物馆，有一种被催促的紧迫感，像是随时要被人赶走似的。到头来，什么也没有看进去，只留下内心一阵慌乱和浮于表面的知识印象。

可是在这个小小的自助图书馆里就不同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每一本看过的书都印在了我的心里。我在这安静里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它使我摒弃了面对未知知识的焦虑，从容享受阅读带来的愉悦和觉悟。偶尔还会产生对新一领域知识的强烈好奇，和写作的一点灵感。我衷爱这静谧的早晨。

然而，这样的时刻总是短暂的，九点一到，我就要去教室那样的读者自修室，寻一处座位，和各种考试用书待一整天。

我实在不是一个专心的用功者，常常盯着书发呆，有时候不自觉的就拿出手机，想到今天中午要吃什么菜，最近又要添置什么物品，换季的衣服和搬家闲置的杂物该怎么收纳，查查新上映的电影，甚至心血来潮对化妆和汽车有了强烈的兴趣。还有的时候，就想着摄影和拍摄，总想做点什么事来。

在这凋零的四月里，这些走神的时刻只是夹杂在无尽的迷茫里。对于我所正在做的事，是没有信心的，看着时间流过，开支不断增加，我就忍不住想到未来的日子。或许我也可以尝试考公务员，或者还是找一份普通的工作，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漫长的煎熬里。我实在不知道坚持的意义，快要忘了做出决定的缘由。

我为什么这么早就失掉了动力呢？不过才两个月。那些努力追求的东西，你都忘记了罢。你甚至都不愿回首和触碰了。你不该就这样被挫败了啊。

我不得不承认，当理想太过遥远和付出总成流水时，人的心是容易迷茫的。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我选择了人迹罕至的那一条，走着走着，路越来越窄，最后仿佛没有了路。

极度消极时，我会想死亡和隐匿。离开人世或离开尘世。我甚至找好了余生安度的地方，在人烟稀少之处了却这一生。

四月的凋零

在四月结束后的一瞬，我突然明白了失去动力的缘由。从束缚人心的工作中脱离出来，我一直在修复绝望的内心，通过自我接纳的方式重获心灵的自由和活力。我确实在安静的时间和空间里得到了平静，长时间独处和简单的生活让我驱散了长久以来的焦虑，我享受这样的时光。

然而，当我在屏蔽焦虑和压力时，我也在丧失欲望，这其中包括对事业的追逐和自我实现的渴望。我克制物欲和爱欲，也连带消解了对生的希望。我感到自己在进行一段禁欲的修行，虽然这其中我放纵了食欲，却对其他的欲望做了顽强的抵抗。我不是佛教徒，却对七情六欲有了深刻的体悟。当我心生邪念时，我分明感到自己的嗔怒发作，唯有发泄出来，才能心气疏顺。

深深的孤独感、薄弱的意志力、缺失的自信心，让我总是不能成事。如果人真的有命运之说，那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罢。

我该做些什么呢？以后的路又该怎么走？

四月的枯叶落尽了，新叶总会生出来的罢。

路上的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