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萤火

母亲这些年年纪大了，眼前发生的事情常常混混沌沌的，然而越是久远的事情越记得清清楚楚的。

有时好不容易抽个空跟她通个电话，她说不到两句，就忽然冒出个念头让你淬不及防，抓耳挠腮，甚是烦恼。

比如聊着聊着她忽然说“那年给你的那床棉被还在吗？还有一条毯子呢？”“唉哟，妈妈，孩子小的时候的事情了，孩子今年二十几了，还能上哪找？怎么记得呢？

记不住的事，母亲总会一问再问，而后又极不高兴得唠叨一翻。直到听得耳根发热，然后浪费一个钟头的时间，啥体己话也没说。

人年纪大了，就都会成这样么？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百思不得其解。

不曾想着，今日给客人施灸时，灸着灸着竟走了神，隐隐看到那暗黑的青山脚下一排弯弯曲曲的萤火，鼻子没来由一阵发酸起来。

那是年少时在老家上学，有 一次逃课，玩够了，想起来自己犯了错误，有些心虚。在同学们下晚自习时候，偷偷站在路口张望，远远看到大伙儿手中提着灯火回家的景象。

一晃几十年，那样久远的一个场景，今时今日怎么就猝不及防地浮现眼前了呢？仿如昨夕。

一时间恍然大悟。原来不仅是母亲才会这样的啊，所有年纪大了的人大概都是如此吧。女儿我也正在老去的路上。

山河依旧，那时光虽然一直在脑海，我们却是永远的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