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子

本文参加理事会读写营第0151号习作 第十四讲(选做)
昨日朋友寄来一箱和田玉枣,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母亲前些天也说要寄些枣子给我,知道我爱吃。我总是特别馋枣子,大概因为它是一种儿时的记忆,一种味蕾的惦念。
枣子对于我来说,大部分时间里是一种零食,如同瓜子,花生,坚果一类,常常要放在手边。
家里是有好多枣树的,生长在院子的坡道上,也生长在院子里,还生长在自家的梯田里。有圆圆的团枣,有长长的木枣,也有小小的灰枣,都或近或远,或深或浅的存放在我的记忆里。
关于村头那棵最古老的枣树有多大年纪了。我曾问过村子里年龄最长的老者,老人摇摇头;我曾问过土墙斑驳的老屋,它没有答案;我也曾问过墙角早已被杂草掩盖的石碾,它表示不知;我也曾问过和它隔山相望的那棵老树,它沉默不语。
那些枣子,就那样,每年,紫红铮亮,醇甜可口,穿越岁月的河,从未知的时间和地方走来。
枣树在陕北黄土高坡极易存活,大概也因为它极强的生命力,它的根横向发展,盘根错节,稳稳的扎于大地,也会生出很多枣苗。每年春天,父亲会带根挖上一些再移植于别处,很快又扎根抽绿。两三年的时间就能长的茁壮茂密,也便开始结果。
我无数次的端详过枣树的模样,落叶乔木,高大粗犷,皲裂条纹的树皮呈灰褐色,长枝弯曲,短枝互生,长着尖刺的枝条。总在“人间四月芳菲尽”时开始属于它的精彩,“四月八,枣叶发”,青绿的嫩叶,才凸显它的勃勃生机。
陕北的春天没有黄四娘家的“千朵万朵压枝低”的景象,只有稀稀落落花开的时光,点缀在山野的杏花,桃花,以及之后的梨花星星点点。待到五六月份才开的枣花,小小的,呈淡黄色,有一种精致的美,它们推推搡搡,挨挨挤挤,大有繁花压枝的架势,这些花儿引来小蜜蜂的忙碌,也便预示着秋的丰收。
枣花花期有一月,香气内敛,我常常想,这大概正如人生蕴含着悲悲喜喜,储蓄着青春韶华的来来去去吧。
年幼的我,也曾无数次伫立在枣树下,盼望着。看着它们收花结果,一天天长大,由青绿色开始漫漫泛白,再待白绿色的枣子慢慢描上红色的眼圈,我就开始垂涎三尺。再慢慢的枣子红的范围越来越大,数量也越来越多,这时候如在晨间路过一棵枣树旁,挂着晶莹的露珠的枣子在初升的太阳下闪闪发光,人们就会忍不住摘下来一颗随手在衣服上擦一下就塞进了嘴巴里,清脆爽口,格外清甜。
日子像滴答的雨,淙淙流淌。枣子满红,到了收获的季节,那时候最怕下雨,如果枣子开裂就会烂掉,那真是太可惜了。最让我们欣喜的是收枣子的时候,“打枣”是我们最喜欢干的事情,抗上一个长长的粗细均匀的木杆子。太细使不上力气,太粗又耗力气,但也要足够长,最好能打到最高枝头的枣子,当然也可以上树打枣。“哗哗哗”一阵枣子雨,常会打到迫不及待潜入树下的小淘气鬼们。一颗颗紫红的枣子拾入大大小小的筐蓝中,然后被挑或者提回家中晾晒。收获的喜悦洋溢在人们的脸上,那是一种幸福的味道。
记忆中母亲每年在打枣子之前会做一些酒枣。做酒枣要在树上摘那些长的最漂亮的枣子,这个筛选过程很精细,一颗一颗摘,一定不能磕着碰着,要不然容易坏掉。再把摘好的枣子一个个用温开水清洗干净,然后晒干水汁。找一个陶瓷坛子,然后一层一层摆放好枣子,再喷洒上用高粱酿造的美酒,封坛,等上2个多月,差不多过年得时候,打开坛子,浸泡了酒香的枣子一个个透亮饱满,还有散发出酒的清香,那是一种飘散在岁月里的醇香,在过年的酒桌上馈赠着亲朋好友。
晾晒干的枣子,可以选做药材,可拿来做食材,也可像我一样拿来做零食。
再后来父亲也去嫁接一些新的品种,如冬枣,新疆大枣一类,挂果成熟,父亲都会拍视频跟我分享,也常常会在千里路上寄给我吃,刚成熟时间吃脆枣,晾晒后吃干枣,有时候是用枣子做的月饼和果馅。
不知不觉枣子成了远方的我和家乡父母的链接,千丝万缕,我在这一头,他们在那一头。
成熟的枣子,也闪耀在小村庄的角角落落,挂坠在农家小院,是村庄成熟的味道,是秋季沉甸甸的果实,也是人们心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