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课
先生的课
——写在2008年教师节
先生是我读研究生的导师。那时我们称先生都不带姓,轻轻的或甜甜的一声“老师”,显得格外亲切。
先生是教我们的文学理论课。听先生的课,我和另一个女同学总是早早就到,占第二排讲台偏左的座位。几乎风雨不改。
抽象和理性的文学理论,并不吸引擅长感性思维的我。但这门课一经先生演绎,竟在我面前产生了无穷的魅力。尽管许多东西仍然似懂非懂,但我萌生了学好这门课的欲望,从此也特别爱听先生的课。
先生讲课真正是深入浅出。讲完理论后总是列举许多生动的例子。英伽登、巴赫金、艾布拉姆斯、叔本华、韦勒克、沃伦、索绪尔等一个个外国学者的名字从先生的口中蹦出来,就像活泼优美的音符。作品的例子从《红楼梦》到现当代作家的作品到电影等,无所不有。先生还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和人生体会融入到讲课中。如在讨论“文学是我们生活中的保护物”时,先生非常有感触地说: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灾难,而这些灾难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来临,给我们带来无尽的痛苦和悲哀,所以如果没有文学,我们的灵魂,我们的精神,我们的情感……将在哪儿栖息?文学是我们的精神的避难所,是我们梦幻中的液体情人……我甚至还记得先生说这番话时那坚定而真切的表情。我知道先生一定是希望我们的心灵和精神也能得到文学的浸润和保护。
先生对每一个问题的阐述,都有自己独特的思考和观点。如在总结什么是文学时,先生除了罗列别人的看法外,还会说出自己的主张。先生说文学不可演绎;文学不可定义,可确定,可界定,可描述。说到文学语言时先生用自己写的一句话概括:作家的语言应像才刚破壳而出的雏鸡那样鲜嫩可爱,像刚捕捞上来的小鱼那般的活蹦乱跳。所以听先生的课,总有一种异常清新而实在的感觉。
先生讲课还有一个特点:即不时提一些问题给我们思考,不会只摇头晃脑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完全不顾学生的反应。待我们七嘴八舌说完后,先生才微笑着平静而得意地说出他的想法。此时的教室往往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很喜欢先生上课的声音,高低轻重快慢长短结合得令人听起来非常舒服,且每一句话似乎都蕴涵着丰富而深沉的感情。听了先生的课,再听那些铿锵有力高昂激动的课就有点受不了。
先生用自己深刻独到的体会和情感融于这门难懂的课程中,使我们得到的不仅是关于这门学科的知识和理论,更重要的是激发了我们对文学、乃至对生命对人对事的深层次的热爱和思考。
记得课结束的那天是一个灰蒙蒙的阴天,一群群的鸟儿不时在苍白的天空中从窗前掠过,心里突然有难言的不舍和失落。课结束后,最终在洗手间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听到先生的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