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鐵生：再讀彭輅《惶恐灘》

              再讀彭輅《惶恐灘》

作品原文：

      危灘十八湧驚波，信國當年此地過。

      白雁有聲天慘澹，丹心不轉石磋磨。

      水來章貢雙流合，吟到零丁萬恨多。

      一代孤臣各時會，二毛先已泣東坡。

作者簡介：

      彭輅，字敬興，號東郊，鼎湖區龍頭村人。世有清徳，事親至孝。少以詩、古文受知于翁方綱、錢大昕，志高行清，能自成一家言。乾隆四十二年拔貢，校録四庫全書館，授英德教論。官俸所入，悉購書，日夕點勘，無間寒暑。所學旁通百家之言，所學淡泊嚴雅，非古不道，著有《詩義堂》二卷，庭訓有方，故其子彭泰來更有才名。

作品簡評：

      惶恐濰，是贛江十八灘之一。在江西省萬安縣境，本名黄公難，因在十八灘中以此灘為最險，後訛為惶恐。此詩題目寫惶恐灘，實屬是一首詠史和懷古之作。恰當地說應是惶恐濰懷古，是懷念民族英雄文天祥的詩作，為明確我們讀此詩的思路，不妨先來讀一讀文天祥的《過零丁洋》:

    “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風抛絮，身世飄搖兩打萍。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上歎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此詩開門見山，落筆點題，首聯先寫地點，次寫人物。“危灘十八湧驚波”，在赣江十八灘之中，因此灘驚濤最險，波浪連天，水流湍急，險象環生，危灘重重。這樣還不致此濰出名，其所以揚名於世者，在第二句:“信國當年此地過”，正因為文天祥曾從此經過，並寫下驚天地泣鬼神的不朽詩句“惶恐濰頭說惶恐”。民族英雄文天祥，是吉水縣人，字宋瑞，又字履善，號文山，理宗時舉進士，知贛州，德佑初，元兵人侵，天祥發郡中豪傑及溪峒山蠻，應詔勤王，拜右丞相，奉使入元軍議和，被執，至鎮江，夜遁，輾轉到溫州，益王立，召至福州進左丞相，都督江西，為元軍所敗，走循州衛王立，封信國公。進屯潮陽，又為元將張弘範所敗，被執，構燕三年，獄中作正氣歌以明志，終不屈，被殺。一代孤臣，慘遭此劫，值得懷念與憑弔。所以領聯採用寓情於景手法，進行憑弔，來抒發思古之幽情。昂首長空，孤雁長鳴，其聲凄切，它正如丞相那樣，呼叫勤王，聲嘶力竭，只能是雲天慘澹，孤唳無援。俯首江流，頑石磋磨，堅不可動，也如文丞相丹心不轉，巍然屹立，毫不動搖，其情慘澹，其節堪嘉，能不令人肅然起敬。頸聯出句，是具體對惶恐灘描寫;“水来章貢雙流合”，章水，古稱豫章水，一名南江，有南北二源，均出自江西省崇義縣聶都山，南源出山南，北源出山北，二流皆合，東流會貢水，即為贛江。頸聯入句:“吟到零丁萬恨多”，信國公文天祥過零丁洋這一年，正兵敗被俘，英雄落難，國難當頭。接著張太保張世傑和陸秀夫也和少帝昺一齊，遇難殉國，的確是“萬恨多”。所以尾聯寫出無限感慨;“一代孤臣各時會，二毛先已泣東坡”。文天祥張世傑、陸秀夫、他們都是一代孤臣，各有各的際遇。均無力挽狂瀾於既倒，信國公撫元之志未酬，身陷囹圄，張世傑、陸秀夫護主之心雖壯，末路窮途。詩人不禁想起蘇東坡，也壯志未酬，三次被貶，到頭來身老荒州，和文丞相的遭遇雖然不同，但命運卻是一樣。每當念到東坡名句:“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加上鬚髮(二毛)皆白，誰不凄然下淚，臨江泣歎呢!言有盡而意無窮，懷古之情，和惶恐灘一樣，奔騰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