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者与学生

见一个乞者，大概有六十多岁，头发灰白凌乱，面有饥色，一副哀怜的面容。他一手拄着一根打狗棒，一手拿捏着个小瓷碗，佝偻着身子，伸着瓷碗向两个中学生乞讨。

少年学生自是没什么钱，乞者想讨要一个学生手上的食物。食物应该是学生刚刚买来的，用泡沫餐盒装着。乞者咕嘟蠕动着嘴唇，拿瓷碗的手不停抖动，向学生跟前伸着。学生大概在说，我没钱，你是要吃这个么？并打开泡沫餐盒给乞者看。我在一旁看见，餐盒里装着份量不多的煎土豆或薯类。

乞者与学生

我看着学生一副善良，乞者“咄咄逼人”的情形，好奇的想：单纯的学生会不会把吃食给乞者吗？就站在一旁看。

学生大概也是饿了，并没有给乞者。乞者也没有再去纠缠。双方一转身，错开在人行之中。我却有种情理之中的失望。

想想学生在与乞者伸手时与之的对答，没有一丝厌恶，没有歧视。就像是朋友一样平等，像对长者一样敬悯的与乞者交流。这种未谙社会世事的单纯善良，让我仿佛看到了学生时代的自己。

大概是在刚上初中，那时我个子长得已有大人那么高了（就是人常说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那样，呵呵）。

有一天放学回来，家里人都不在家。我开门不知在屋里做什么，恰时来了三个乞讨者，而且是年轻力壮的乞讨者。他们肩上各自吊挎着一个白色套布袋。老家管这样的人叫“讨米的”。可不是讨米的么，他们开口就要大米，别的不要。

那可是碾好的筛净的大米啊。我很配合，听话依从了他们。米桶里原放着小碗，我一人舀满一碗倒进他们各自的布袋。他们虽然见我一人在家，我的慨慷，还是让他们满意离去。

那个时候大米可是不多的啊。小时候闹饥荒，跟爷爷吃过玉米糊糊，菜叶红薯。年前收成不好的话，七八月间青黄不接，一定会断炊，没有米饭吃。

后来，我清楚的知道，那雪白的大米，从育秧，插苗，踩草，施肥，管水，收割，打晒，到碾成大米，这其中要流多少汗，付出多少的辛劳，多么来之不易啊！

可我却轻而易举的，不加考量的给了三个年轻力壮的乞者三碗大米。这三碗大米，足可以一家人吃一天了。

这要是让妈妈知道，一定会让她十分生气，一定会痛骂我：不懂事的孩子，傻孩子啊。不当家那知柴米贵啊！我，我那里懂得这些呢。只觉得，人家来讨米，我就得给他是了。不知道妈妈后来有没有知道这件事？现在想想，是我天生善良呢，还是我生就愚鲁缺心眼呢？我也说不清楚。

若是妈妈在家的时候，“讨米的”来的话，也只是象征性的给一点，再多给一点，用几个手指头抓一小把，递给乞者的碗里。米粒落下去，稀哩哩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虽愚钝，可我想米粒是有灵性的。只要不浪费，乞者吃了，让他们得到温暖，这跟谁吃到肚子里又有什么不同呢，对于人来说，它就有所值了。

对于乞者，总是不光彩的。人的尊严，体面放弃了，应该也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伸出本该劳动的手的吧。

对于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乞者，我想只要能做到，有能力给予，就算再像当年做学生时候那样给他们三大碗，我也是心甘情愿，开心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