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野趣 塘泽篇

2018-01-18  本文已影响0人  水灵子D
野趣 塘泽篇

之前说过泽村除了有河流穿过,还有交错纵横的溪流和毗邻屋舍的池塘。灵子他们只有天晴洗衣服时才会到河边去,所以玩耍的时光终究有限,所以常久的欢乐更多是撒在在溪流和池塘边。

泽村的种地方式是把菜地规划得整齐划一,分割成长方形;长方形中间会挖成一条条的水坑,将溪水从地头引进菜地里来。这样除非遇上旱田,一般淋菜的话直接从水坑里舀水直接灌溉就行,村民会省掉很多辛苦劳作。水坑连着溪流,引来水的同时也引来了各种鱼虾蟹,于是灵子他们到菜地里干活发展到最后的节目,往往就是水坑捕鱼。

水坑捕鱼的工具是手或者粪箕,灵子他们发明了一种方法能更快速地捕鱼的方法,就是把水先用脚来回搅混,让水底的淤泥全部泛起来,水坑里的水变得浑浊不堪时,鱼虾为了要透气,全部把脑袋嘴巴伸出水面来;凭着观察水面的情况,灵子他们就能判断水里有些什么鱼,大概有多大,肉色带须根的嘴是鲶鱼,头顶呈三角带亮色的是热带鱼,会露带刺脊背的是鲫鱼,擎着一根长刺漏出两点黑色的是小虾……当然,有时也会判断错误,有时会把三角形的蛇头错当成鱼头了,那时少不了一阵大惊小怪的呼喊;等到鱼虾都浮出水面了,灵子跟弟弟他们会扶着粪箕呈三十度角斜斜放进水底,然后从水坑的这一头往另一头拉,像拉网一样,拉上一段猛然地把粪箕抽起,就看到底部跳动着各种鱼虾。捕到的鱼虾会随便找个容器装起来,实在找不到容器,就会在水坑里挖一个独立的水洼出来先养着。

水坑里除了有鱼虾外,还会藏着土蟹,特别是在香蕉地的水坑边。土蟹的洞一般是打在离水面有几厘米高的地方,洞比拳头略小,里边湿润得很。灵子第一次捉蟹是五大三粗的堂哥带领下进行的。第一次把手伸进洞里,灵子的心是卜卜乱跳的,因为洞里有什么是个问号,万一碰到会咬人不放的黄鳝,或者灵子最怕的蛇……那是想想都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事情。

但是第一次伸手进去,灵子明显碰到的是一直带硬壳的东西:是蟹!心里不由一阵欢喜。想起堂哥说的,发现是蟹的话,要把手掌尽量张开,先往洞尽头堵,然后手掌一包,就能把整个蟹包起来,而不会被它威武无比的双钳钳到。灵子照做了,果然,掏出来一看,手里挣扎的正是一只母蟹。如何区分蟹的性别灵子是在这个时候学会的:肚皮呈半月形的是母蟹,呈三角形的是公蟹。有些时候掏出来的母蟹的肚皮里还会兜着一团蛋,甚至会有一些小蟹仔。灵子第一次成功之后,胆子便逐渐变大了,后边越掏越顺手,一个上午下来有时可以掏上几十只蟹,害怕的蛇和黄鳝都没有遇到过,倒是有次弟弟遇上一只大公蟹,由于手掌包不拢,结果被大公蟹的一只钳死死地钳住手心窝,疼得他哭红了眼。堂哥看了,哭笑不得地过来,把蟹的另一只钳掰断,蟹可能是一疼就松了钳,这才把弟弟解救出来,这个自然成了灵子他们日后的笑点。捉到的蟹没有网兜装,灵子他们便从香蕉树身扯下一些干了的皮当做麻城,把蟹一只只地绑起来,串在一起。

不知不觉太阳就要下山了,可爸妈交待的农活往往还没干完,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家,偶尔会被骂上一两句,说正事不干净顾着玩之类的话,接着阿妈就会把灵子他们的成果接过去,一会后就成了变成晚餐端上饭桌。水坑里的虾是最好吃的,虽然只有虾米那么小,但是鲜甜美味得很;鲫鱼往往是煎的,或者跟着豆腐一起炖,略带土味,但也不赖;蟹那时估计是阿妈不会弄,拿来煮的汤腥味十足,灵子他们不爱吃,后来捉蟹的热情就减退了。

在一片片耕地的附近,总能找到一条小溪,溪面一般一两米宽,水深的地方最多一米,浅的地方就刚好到脚踝。溪水不似田坑水那般浑浊,一般都是清澈见底,水底往往是大粒的沙子,沙子往下是红粘土。两岸长满了碧翠的杂草,草丛里往往能寻到一些酸酸甜甜的果子。

遇上旱季,水位走低,菜地的水坑干涸了,灵子便要和爸妈一起到小溪里挑水淋菜。挑上几回,趁着歇息的时间,灵子又会和弟弟他们在小溪里捉鱼摸虾。在溪里还有个特别节目,就是摸白贝。

白贝只能在小溪里才寻得到的,长得比一般的白贝要稍大,关键是肉质鲜美,灵子吃过一次白贝煮的汤,就一直念念不忘。

摸白贝的过程相当轻松,你只需要卷起裤脚,在水里弯下腰,两只手往岸边水下的红粘土里摸,碰上硬硬的东西用手指一抠,往往就是一只漂亮的白贝。这样半小时下来就能摸上一斤多的白贝呢!不过这种贝在同一个地方摸着摸着便少见了,慢慢地灵子也就忘记了这个节目。

水坑、小溪里的活动在灵子看来都是练手,真正见捕鱼真功夫是在池塘里。每年到冬季,村里的公家池塘会把水抽干,然后进行最后的大捕捞,这时往往半个村子的人都会参与到其中来,那才是捕鱼的高潮。

轰隆隆的抽水机开着,池塘边聚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或拿着水桶,或是拿着粪箕,都兴奋地聊着天,个个跃跃欲试的神情。

等到水已经抽到见了底了,最低洼处的塘泥都露了出来时,村干部吆喝一声,大家便从四面带着工具蜂拥而进,踏进黑黢黢的泥水中。那情景,灵子后来看了BBC的经典纪录片《人类星球》,里边有一集讲到沙漠里的多贡人在安托古湖捕鱼,里边的情景有几分相似。

在泥塘里捕鱼基本全靠双手,因为有瘀泥的干扰,渔网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被惊吓到的鱼这时纷纷往泥里拼命钻,企图找到安全的栖身之所。捕鱼的人双手在泥水里像耙子一样搅动,一旦手指碰到了动的东西,另一只手便会迅速跟上去,两手一合,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便会被牢牢握住。

这种情况下,鲶鱼是最难捉的鱼,因为它的身体油滑,再添上滑溜溜的泥水,更难捉拿,加上鲶鱼嘴角有两根刺,如果不小心被它刺上一下,那是比针扎还难受,所以谁家捉到一条鲶鱼都会炫耀一阵,惹来旁人的啧啧称赞。灵子手巧,捉鲶鱼似乎有一手,而且总能避开那个鱼刺的危险地带,所以在人群中灵子也专心找鲶鱼为主。

在塘泥里摸着摸着,偶尔会惊喜地摸到一些大蚌,这些大蚌长得比手掌还大,一个有一斤多重,拿回来养上几天,把壳撬开,把肉取出来,加到炖得浓稠的粥里,加上姜丝、料酒去腥,喝起来甚是美味。

还有一些几岁的小孩不甘寂寞,也哭着喊着要踏进池塘来,家长没办法,就给他们一个网兜,让他们在一旁找个小水洼捞下虾什么的。结果小孩玩着玩着就会打起泥巴仗来,不光把自己弄得满脸泥水,还会溅得身边人一身的泥。这时的池塘会迎来一阵哄笑声,中间夹杂着孩子爸妈和受害者的骂声。

这样的一场盛宴会会持续大半天,等到池塘里的鱼虾都被捉得干净了,人们便陆续带着战利品,拖着两脚的泥,上岸、回家。很快,村里便升起了袅袅炊烟,家家户户都能闻到鱼肉蛋白质散发出来的独特味道。

这时的池塘像是被洗劫一空的现场,狼籍而疲惫。等到塘水彻底干了,便会有人拿着铲子过来把塘底的泥翻起来晾晒,干了后就用锄头把泥敲碎,再把这些泥运到庄稼地里去。庄稼人都懂得沉淀了各种微生物、又经过发酵的塘泥是一种难得的肥料。

再之后,池塘会被轰隆隆的抽水机注满塘水,重新放进鱼苗,开始新一年的轮回……

时隔多年灵子回想,这些捕鱼捉虾的经历之所以成为大家都津津乐道的事,除了本身的乐趣以外,在那个物质匮乏、营养不足的年代,这些水产品可以说是农村人难得的蛋白质补充啊。也是受益于这些自然的馈赠,所以一代代的娃娃都茁壮成长,其中当然包括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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