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媳》之三十五章：大先生的生意经

《童养媳》萍常心作品

再接下来，大先生做的几件大事，更是打开了上海商行和老家互通的开阔景象。

他在县里洋学堂上学时，有一位最为交好的同窗，姓“田”名“林生”，是离樟村30里地的田家庄人，父亲是个老财主，在田家庄是数一数二的富户。

田家庄是个小村，只有八、九十户人家， 却是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背靠青山竹园，前有大溪奔流不息，整个田家庄被竹园包围，竹影婆娑摇曳起舞，清风拂过竹叶梢头便沙沙作响。

盛产竹笋，口感鲜甜，不苦不涩，有“泥中黄鱼”之称。田家庄人历代都善于加工竹笋，有新鲜竹笋去皮对切晒干的笋鮝，也有去皮煮熟后再切丝晒干的笋干丝，还有专门把嫩皮剥下来单独晒成的笋皮干，当然这些食材都是以春笋加工而成。

春笋肥硕，有的一株就重达十多斤，冬笋是不舍得这样的，冬笋小、半斤、一斤一株已算是很好，因此价格高，都是直接鲜笋售卖的。

田家庄的主妇都会烤制咸笋，有直接用笋单独炖烤的，也有加了雪里蕻咸菜一起烤的，还有的主妇巧手，会用心思，先用笋丝、雪菜丝一起烤至八成熟，然后再加上花生米烤熟，这是煮土面的最好食材，只需在沸汤中再加入一点熬好的猪油，便是鲜美清口，令人食欲大动。

而且这种种咸笋食物大多经过一天一夜甚至几天几夜大灶柴火小火文火炖烤，耐贮藏，就是放上半年，甚至一年都不会变质。所以它们是田家庄人常年下饭菜，家家户户饭桌上都少不了它。

田家庄还盛产一种白水萝卜，个大，一个就有三四斤重，水分充足，削皮即可食用，竟有鸭梨的甜美，生津去痰益肺气。

之所以有这样好的品质，源于田家庄村前头的一条大溪，大溪溪水清澈见底，夏日里小鱼小虾成堆出动，是最吸引孩子们到此玩水嬉闹的时候。

于是，大溪上下一个个光屁股的孩子泡在水中，手里拿着各种装水的物件，把抓摸来的小虾小鱼放进去，带回家让母亲放大锅里油爆或者加点咸菜笋丝一煮，都是好吃的很啊！

大溪河床少有粗砺的石头，都是绵软细腻的沙子，每年潮汛时这些沙子便被冲上地面。年长日久，经过几百几千年的沧海桑田，沉淀下来，田家庄的土地便是沙性的，特别适合中种这种水萝卜。

因此，大白萝卜在田家庄种植的历史有上百年之久。这萝卜也被田家庄人加工成多种食材，有切片晒干的萝卜干，也有切丝晒干的萝卜丝，还有腌制的萝卜干和生腌的泡萝卜。

田家庄的萝卜是方圆百里的村民都喜食的东西，时常有别村的村民到田家庄买上一担白萝卜再挑回家里去让自家老娘媳妇再加工可以常年食用。

大先生和田林生历来投缘，他被林大先生提前退学回到老家，心中最为惦念的同年仍是田同学。

他的田同学也只比他晚了一年回老家，原本他成绩优秀，先生们认为他完全可以深造，可以推荐他到杭州，上海，南京去读书。但他的老财主父亲却抵死不肯，心急火燎地把儿子带回家。

只因田家人丁稀薄，五代都是独子吊丁，一脉单传，田林生是五代单传。

他的爷爷去世前死死地拉着他的手，眼睛盯着他的父亲，让他看好他的宝贝孙子，可以败家，但万不可让田家断了香火，否则他要从棺材中爬出来来找儿子算账的。

林生的父亲是个孝子，把老父临终前的嘱咐铭刻在心头，是万万不肯让儿子离开祖地的。

林生回田家庄后，便寻到樟村探访当时的塘少爷，两人相聊甚欢，此后每年两人都有四五次来往，有时塘少爷还会跑田家庄住上两三天。

林生也生下一个儿子，比滑妹小半岁，他的老父亲欢天喜地，对这个六代单传的孙子恨不得含在口中养着。

大先生熟知田家庄的两样宝货，此番和林生一商量便敲定下一桩长久生意。大先生包下林生家产的竹笋和水萝卜，又让他把村民们加工好的各种竹笋和水萝卜食材都收了来，他再和三先生转运到上海商行售卖，如此一来，两家都得利，皆大欢喜。

这些口感鲜美又耐贮藏的土货，放上林记上海商行，很快就受到精明的上海主妇们的喜欢。

她们发现林家的土货都是好东西：笋鮝泡胀了再切片或撕条，和着鲜猪肉或咸肉炖煮个两三个小时，那个味道，用上海话来说：“个则小菜鲜得有一套，咯个麽子米道老贼，咯个麽子哪能噶好七咯！”

熟笋丝泡发后，放放豆腐汤，小鱼汤，年糕汤，煮煮面条，那也是好七的很。更不用说烤好的咸笋，清早天亮过过白粥，惬意的来！

萝卜干萝卜丝同样好吃，而且处理得很干净，无沙无灰，稍微一清洗，就可以爆炒炖煮，主要还是价格低廉实惠。

林记商行自这些土货上架后，竟成抢手货。加上原先林家铺子的招牌特产：林家秘制咸肉、腊肉，舟山拖黄咸泥螺，台州咸蛏子，绍兴梅干菜，宁波长面，黄鱼鲞，还有凫溪香鱼干，泥鳅干等等，每日热闹喧哗，似有小菜市的样子。

大先生和三先生自是喜闻乐见，两人也舒了口气，从林大先生手中接来的担子，没在他们兄弟手中败落，想来老父泉下有知也是宽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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