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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语故事‖日记本

2022-04-26  本文已影响0人  电饭煲粥

我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有点苦,从糖罐里又夹了两颗糖丢进杯里。

“谢谢你!这么远的路,难为你过来一趟。”开口的是坐在我对面的老人,她满头银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精神硕硕,带着一对珍珠耳环,陪着脖子里的一根碧绿的玉石翡翠珠链,显得很是富贵。

她来回抚摸着手里的日记本,那封面上贴着贴纸,已看不清原来面目,只留左上角一片绿色的树叶枝杈,毛糙的边缘已有些破损,显然是曾经常被人翻看的缘故。

老人声音有些哽咽,“我一直以为丢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它。谢谢你小姑娘,又把它送了回来。”

“阿婆,您客气了! 我也是有私心,想听听您的故事。”我又抿了一口咖啡,甜度正合适。

“啊,刚才你说你叫什么名字?”老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铁盒子,先是把日记本放进去,再用一块纯白色手绢细致地包好照片,也一起放了进去,盖上盖子,抱着铁盒进了卧室。

“阿婆,我姓张,叫我小张就行。”

透过那扇半掩着的门,我看到她把盒子放进了衣柜里面。

在她转身出来之前,我赶紧转移视线,假装打量这个客厅。

整个客厅家具不多。最显眼的就是靠近靠卧室的那么墙,上面贴着一块一人多高的镜子,还有几张老式沙发正是我现在坐着的。电视剧柜是那种八九十年代常见的多屉柜,上面放这个液晶电视机,柜子上还摆着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因为隔着有些远,没看清那上面的人脸,不知是不是照片上的那人。

“哦!小张啊!”老人乐呵呵地坐下喝茶。茶杯很普通,但那满鼻的茶香让人垂涎,不知是什么名贵茶叶。我有些后悔在她问我喝茶还是咖啡时,选择了咖啡。

“我啊,其实没什么好采访的。你看,”说着老人指了指屋子,“我在这里住了四五十年了,他们让我搬出去,我舍不得走。这里有很多老邻居,老朋友,我念旧,舍不得。”老人满脸笑容,眼角的皱纹似乎也掩盖不住她内心的喜悦,整个人仿佛年轻了许多。“现在的小姑娘很少有人爱听老人说话了,都嫌弃我们唠叨,难得有人愿意听这些成年旧事,我真高兴。”

“阿婆,对不起,我不应该私下偷看日记本。刚开始我是想找到它的主人,越看越好奇……后来我就有了采访的念头。再加上我正好在写这方面的专栏,也是想要累积一些素材,我特别愿意听这些真人真事,您愿意和我说说么?”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你等等,我先给你看样东西。”说着,老人站起来蹒跚着走进卧室,没一会拿着本相册出来了。

我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准备开始记录。

老人亲热地坐到了我身边,对着相册中一张张的照片娓娓道来。

“你看,这是我们当时的毕业照。这是李老师,他知识渊博又没有架子,同学们都很喜欢他。安澜是他的得意门生,尽得其真传。安澜他阳光、帅气、热情、带人真诚,在学校很受人追捧,可他眼里只有竹晴,大家都说她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01

“安澜,安澜,你等等我呀。”竹晴抱着书本快步追上前面的人,“安澜,你没听到我喊你么?”芊细的手紧紧地拉住对方的衣袖。前面的人猛得收住脚步,竹晴一个没注意直接撞了上去。

“你昨晚是怎么回事?我托你宿舍的王兰带信给你,她是没带到么?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么?”哪怕再生气,安澜说话还是那样的慢条斯理。

“嘻嘻,安澜,带到了,她带到的。当时我在忙其他的事情,想着时间还早,后来......后来我忙啊忙的给忘记时间了,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宿舍门都关了。安澜,我的好安澜,我保证,下次,下次一定不会再忘记了。”竹晴表情严肃地举起右手做发誓状,正经不过三秒又像树懒似地抱住对方,小嘴一憋:“安澜,好安澜,你就饶我这一次吧,就这一次,一次。”素净的手指在那来回晃动,指尖差点戳到了安澜的鼻尖,带着栀子花的香气。

安澜急急地抓住她乱晃的手,避险地退后了一步,“竹晴,你别这样,影响不好。”一本正经地制止了竹晴亲密的举动,可耳根后的那抹红出卖了他。

“你怎么像个老学究那样,跟着李老师都学木讷了。我们是男女朋友,又没干什么,影响谁了影响。”不顾对方的阻挡,竹晴硬挽着手臂大步往前走。“哎,我说,你看了李毅士的《长恨歌画意》么?有没有什么感想?”

“你少看看那些文艺书,多花点心思在专业课上不好么?明年出国的名单快下来了,你多用点功……”

两人郎才女貌,才子配佳人,是整个学校的一段佳话。可惜,老天就喜欢捉弄有情人,就像那诗句: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02

第二年,两人的各科成绩都很优秀,学校推荐他们出国留学,也算成全了他们。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临近日期,却还是出了岔子。

竹晴的签证一直没下来。这下,两人都很着急,眼看再过一个月就到了出发的日期。如果签证还没有下来,只能等明年,可当时的时局很不稳定,说不定哪天就会爆发内乱。

安澜私下找到李老师,希望李老师能出面和他租借的朋友说说,通通路子。那朋友很讲义气,满口答应,却提出要与竹晴见个面,吃顿饭认识认识。

李老师当时没多想,就替竹晴一口答应了下来。现在想想,当时说什么也不该让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学生单单独赴宴的,可一切都晚了。

当天是安澜送竹晴去那家饭店的,送到那就走了。

后来差不多晚上十点,当时宿舍快关门了,王兰跑到男生宿舍楼下喊安澜,说竹晴还没有回来,问安澜怎么回事。

安澜担心竹晴出事,就跑出去找人。

等安澜跑到那家饭店时,服务员说他们早就走了,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了。安澜就着急忙慌的给李老师打电话,打听他们的住址。等到了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里面闯,一路上寻着人声往里跑。

接下来就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幸亏李老师及时赶到,不然安澜就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了。

李老师接到安澜的电话,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说话的语气和平时很不一样,他了解自己的学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再联想到今晚的饭局,抱着不怕万一就怕一万的心态赶过来,总算在匕首下就下了一条命,避免了一场悲剧。

事后,安澜被对方以无辜殴打租界公民罪起诉,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入狱那天,李老师拉着安澜的手让他放心,他会代为照顾好他的家人。

李老师异常自责,认为自己是罪魁祸首,是事件的祸源。他甚至多次上访,为安澜申冤,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书生意气。

                        03

竹晴出国了。在安澜被判刑之前。

她走之前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也没有见安澜一面。

一开始亲友们不忍安澜伤心,用谎言欺骗着他,后来眼看实在瞒不过去啦,才告诉了实情。

没想到安澜很看的开,他说并不怨她,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监狱的生活是一成不变的,每天灰墙黑瓦,没有他最爱的书本,也没有人说话,没有任何其他活动,像行尸走肉般在那四方天地间兜兜转转,孤寂而仓惶着。那三年安澜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因为得罪了租界的人员,安澜一直被人“特殊照顾”。如果不是怕外界舆论压力过大,也许一生都将被埋在这四方之间。

三年间,李老师在意外中去世。一场暴雨,又把安澜母亲的身体拖垮了,同时也拖垮了家。为了治病,为了让安澜在牢里能过的稍微好一点,安爸上下打点,胁肩谄笑,每日起早贪黑,一个人扛起了整个家。

最终,安澜出来了,不是因为刑满释放,而是有军队打入了城,异军一路北上撤离,租界也被夺了回来,很多要员随着异军一起撤退,整个城市被解放了。

那是安澜入狱的第二年。

当安澜跨出监狱大门时,整个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形销骨立,整个人和纸片没太大差别。可他的眼睛还是明亮的,闪烁着光芒。

他出狱第一件事就是打听竹晴在国外的地址,辗转得到地址后,立刻写了一封信过去。可惜迟迟未等到回信。

                        04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啊!家里来客人啦!”一整关门声传来,一个挺直了腰杆拄着拐杖的老伯走了进来。

“你回来啦!,今天怎么样啊?”阿婆止住了话头,转身询问来人。

“怎么样,怎么样?老李头那水平怎么能和我比,把把都是我将军。”老伯得意洋洋地说道。

“哼,就您那臭棋篓子水平,老李头让你的吧!你还好意思嘚瑟。”说完,阿婆才意识到屋里还有我这么个外人,“啊!让你见笑了。”

我附身冲阿婆露出一个戏谑的表情,小声地问:“阿婆,他是不是那位踩着七彩祥云的英雄啊?”

阿婆笑着点点头,看向老伯的眸子里似星辰般耀眼闪烁。

“老婆子,有客人在怎么也不介绍介绍?这小姑娘长得水灵。”

我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自我介绍:“老伯,您好。我是来采访的小张,之前在电话里和您聊过的那个,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哦,就是你这个女娃呀!这有啥好采访的。”老伯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大刀阔斧地坐下,“那年,我带着十几个新兵蛋子,一路从南昌打到湖南,去接应我们的大部队。那时候穷,没现在的好条件。那些小屁孩吃不饱,我们都就地取材,有啥吃啥。我记得有次,当时我们团在抚顺,正巧秋收,当地的农民做了很多饼面子送我们,让我们路上吃。那叫一个香啊,可惜,现在吃不到了……”

我看着面前这个神采飞扬的老伯,很难与日记本中那个缠绵蕴藉的才子联系在一起。

那天,老伯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安澜出狱后是怎么样的情景我不知道,但看着他们数十年恩爱如初的模样,我相信,只要彼此相爱,无论远隔千山万水,无论历经何种磨难,彼此都将是对方的终点。


本故事纯属虚构。

文中有一些事件,称呼是瞎编的,请谅解并指正。作者是对历史一窍不通,一点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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