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号」&【散文】名字的底蕴
文/仟夜
"青山常青,绿水常绿,林木茂盛,顶天立地。”
我的原名叫李青林,上面那几句话,其实吧,现在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不是仍有那些蕴意,只不过无聊拿着名字做做文章罢了,读者切不可当真。
我是湖南人,俗话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而湖南的山川河流不仅养育了我,也赋予了我的名字的底蕴。父亲、爷爷那一辈多是大自然养活的,所以,取名之初,他们希望大自然,青山常青,绿水常绿,希望我,林木茂盛,顶天立地。
小的时候,朋友说我的名字好听,我就跟她说自己的名字的来由,话语间,是满满的喜悦和自豪。
湖南多山地丘陵,在我小的时候,自己总是闲不住,老往山里跑。特别是念书以后,因为学校后面就有一座长满树的小山,里面常常会有野鸡出没,所以每到体育课我和朋友就会往里面钻,如果能逮着一只野鸡,就能改善家里好几天的伙食,那时的我们,就只有最简单的理想,吃好,每天都有肉吃。
是的,我们已经可以吃饱了,但是吃得并不好。肉不是每天都有吃,一般是隔天吃,这算是好的了,有一些同学家里,要隔三四天才有一顿肉吃。但是,大自然给了我们足够的食物,让我们在饥饿的时候能填饱肚子。
十年前的我们很少看见猫,因为没有老鼠可以让猫捕,老鼠都被人吃掉了。那时的老鼠看见人比看见猫都害怕,因为经常会有人家特地去找老鼠,找老鼠干嘛呢?当然是为了改善伙食。如果是放在今天,或许逮着老鼠了就会扔掉,可那时,老鼠肉也是肉,逮着了,就会浇上辣椒热火爆炒,飘出来的香味,至今难忘。
湖南多河流,我们村就有两条,一大一小,穿村而过,最后在村东北尽头汇合,变成了一条更大的河流。
以前,爷爷常说,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因为这条更大的河流养活了我们以及我们的父亲、爷爷、爷爷更上面的数代人。
那个时候,我们村的集市是没有鱼卖的,谁家想吃鱼了或者经济窘迫了就会在晚上,乐哉乐哉地去河里找食物。为什么是在晚上呢?因为白天有干不完的农活,而且,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鱼才会放松警惕,毕竟鱼也要睡觉。
夜晚十二点钟左右,宁静的小巷子里会陆陆续续走过这样一些全副武装的捕鱼人。他们穿着黑色的连体胶衣,背着大电池,脖子上挂着鱼篓,两只手上握着会放出电的长竹竿,趁着月光,步履匆匆,踩出一首独特的捕鱼曲。他们经过人家的时候,那些还未睡人家只听着这独特的声音就知道他们是去捕鱼了。
一个村就好像一个放大了的班级,大家都不陌生,彼此都能叫出对方的名字,所以在夜晚捕鱼的时候,总归是少不了成年人之间笑谈和大话。在这样的夜里,捕鱼人是不会孤单的。他们的小孩做着甜美的梦,嘴角会因为有鱼肉大餐吃而扬起幸福的弧度。那些独自在家的女人或担忧、或期待,但总归是睡不着觉的,因为女人的心早就跟在捕鱼的男人身边了。
凌晨三点钟左右,捕鱼人会陆陆续续地各自归家,有满载而归的,也有捕得比较少的,至于颗粒无收的捕鱼人,那是没有的。
捕鱼的人都懂得适可而止,因为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道理,谁破坏了规矩谁就是这个村的罪人。所以,不是每一个晚上都有捕鱼人,每一次捕鱼的人都不会相同,这就是他们与河之间的约定,也是他们彼此之间的约定。
当我成年的时候有幸做了一回捕鱼人。和以前一样,穿着连体胶衣,背着大电池,脖子上挂着鱼篓,手上握着会放电的长竹竿。也是等到晚上十二点左右,趁着月光才开始出发。但又和以前不同了,我是步履平平地走向河边的,因为我只是想体验一番捕鱼的乐趣而已。
如今,这条更大的河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热闹,此时的水面不过我的膝盖,里面的鱼也少之又少。鱼少不是因为过度捕鱼,而是因为水变了。水之于鱼,犹如空气之于我们。城市扩张,工业发展,各种污染都是直接或者间接摧毁这条河的凶手。
在河里折腾两个小时后,我就受不了。回到岸上,细数着鱼篓里的鱼,还好,足够吃上一顿。没有兴奋,只是十分迫切地想要回家,也许吧,终究还是要回家才会觉得安稳。我知道,改变的不只是捕鱼的目还有捕鱼的心情。
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这段时间里,我回到了曾经的小学。但当我观望小学的面貌时,我竟然怀疑,这真的是我的小学吗?
教学楼都贴上了白色的瓷砖,路面也铺着黑色的沥青,最令我难以置信的是,学校后面的那些山丘竟然都不见了踪迹,如同凭空消失了一样。只留下一大片的黄色泥土,以及上面清晰的车轮印记。后来,有人跟我说,山丘里面藏着煤矿,被人发现后,山丘就被掏空了。我苦笑着,“沧海桑田”也就不过如此了。
山没了,水变了,剩下的就只有记忆了。2016年,仲夏,我离开生活了十八年之久的故乡,一路北上。坐在火车上的我,想着,没有了底蕴的名字,是不是就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当有人再问起我的名字时,我还能像以前一样说出名字的底蕴吗?也许可以,因为我还有记忆。但记忆是我的,谁又能读懂我的记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