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际，欲望不死

不算书评的书评 | 苦妓回忆录

在谈论老人的时候，我们的刻板印象大约都是慈祥平和，好像他们阅尽七八十年的世事，就该无欲无求。关于“性”和爱情，他们经验丰富，理论上也不该再有新鲜感。一个老人，贪图年轻的躯体，是好色，是油腻，甚至会被贴上龌龊猥亵的标签。

我也是那个贴标签的人。

我很少看马尔克斯的书，除了《苦妓回忆录》，大概也就只有《霍乱时期》了吧。就读过的这两本书而言，感觉他的作品更像是一个人在自我唱衰。我更喜欢看故事性强，且能引起共鸣的书。这样的作品读起来比较轻松，而且随时拿起随时能放下。马尔克斯就像给你创造了一个虚拟的世界，你得一直待在里面，思考孤独，这是一件很心累的事情。《苦妓》这本书让我领略到这种情感，年老的躯体里有着年轻人的欲望，自我矛盾且自我成全。

《苦妓》的内容很简单，一个做编辑工作的老人，想要在九十二岁生日的时候睡一个年少的处女，送给自己一个充满疯狂爱欲的夜晚。于是，他找到相熟的老鸨，老鸨给他介绍了一个14岁的妓女戴尔加迪娜。故事开始了，九十二岁的老人爱上了14岁的少女，按照我的理解，或许应该说老人爱上了自己想象中的爱情。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少女从头到尾都没清醒过，一直处于麻醉状态。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知道老人的存在。读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我就想弃了，甚至还跟朋友说，这特么不就是一本老年人的yy日记嘛。直到看到老人的崩溃，明白他其实一直在跟自己较劲儿。

老人是孤独的，九十二岁，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家人，甚至没有养过宠物。他有过无数的老相好，但从来没驻足过。有人说他是从没承担过责任，也不想承担责任。但我觉得是自由。书中有一段，主人公提到自己年轻的时候，曾经和一个老相好几乎要结婚了，但“妓女们不让他们结婚”，大概舍不得万花丛。

年老的时候，每天看着躺在床上不清醒的少女，他想象着少女醒来的样子，想象和她一起生活。他们陷入爱情，蜜里调油的时候就腻在床上，硬不起来就气得摔碗砸杯。老鸨是他们爱情里的恶人，时不时给他们添点堵。一度觉得这个老人很可怜。或者说，这种老了的状态很可悲。果然，跟时间和年龄较劲儿，是很不明智的。

忽然想起之前看的一篇报道，说现在的年轻人，尤其在北上广深的年轻人，“无性生活”的人数几乎占百分之六十。大家把精力放在工作上，放在实现个人价值上，放在红色票票上。和老人一样，欲望驱使。不过一个是精神欲望，一个是物质欲望。故事里的老人，在和少女“相处”的一年时间里，写了无数受人追捧的报道，本以为老人迎来事业第二春，会像个成功人士，受人膜拜。可他似乎不怎么热衷这事儿，整日和不清醒的少女待在一起。

百年之际，欲望不死。物质上的欲望是没有尽头的，因为数字可以无穷大，看不到头的欲望没那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但时间有限，年轻有限。像老人一样，松弛耷拉的躯体里，有年轻的灵魂，有爱情，有欲望，不过画地为牢。和年轻少女待在一起，不会变年轻，灵魂年轻，也还是老人，不如放过欲望，也放过自己。

马尔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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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这本书要翻译成《苦妓回忆录》，首先我不觉得戴尔加迪娜有多苦逼，虽然老鸨说少女家境贫寒，但其实无从考究。而且，从生物角度来说，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就算想做点什么，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其次，整本书的第一陈述视角，是老人，不是妓女。本来还想入手马尔克斯作品中最受追崇的《百年孤独》，现在倒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