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画皮”

        小时候看过一部恐怖的电影《画皮》，它是根据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画皮》改编的。时隔三十年，早已忘记了影片的恐怖，只模糊记得一个场景，这个场景在原文里是这样写的：见一狞鬼，面翠色，齿如锯。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

      “画皮”鬼是伪装了的鬼，是高级鬼。没有道士的法术，不容易识别出来的，所以那个太原王生就上当了，滥发善心，引鬼入门。

        其实，大部分鬼是没有伪装的，它们或者是不屑，或者是技术水平不够高，或者是不够智慧…反正，这些鬼都以或者说只能以“真面目”游荡人间。它们丑恶无比，也恐怖无比，所以人们经常说“看那人像鬼一样”，一定首先是面目巨丑，其次就或许是作恶多端，阴暗恶毒。当然不是所有的鬼都是恶毒残忍，起码《聊斋志异》里就有心地善良的好鬼。但是在人们的认知里，大部分鬼还是恶的，是被人们厌恶畏惧的。鬼以“真面目”出现，胆小的遇见了，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远远回避；胆大的遇见了，知道鬼其实不堪一击，踢一脚，照一下，甚至唾口唾沫就能把鬼吓跑。所以这些不肯去“画皮”的鬼，它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画皮”鬼就不一样了，它巧妙隐藏自己的丑与恶，你看到的是绿云晓鬟，眼波流转，眉若远山，口似朱丹，静如花动如柳；你听到是香词软语，莺律燕调，喁喁切切，珠音玉声；你感到是高贵典雅，大气雍容，温顺善良。你哪里又会想到“画皮”内核是个鬼呢？你更不会想到它的獠牙青面血盆大口，更不会想到它空空的胸腔里装满戾气充满血腥。当然，“画皮”也不见得仅以美女面目出现，各种面目具有之。因有“画皮”遮蔽，这类“画皮”鬼就能混同在人群之中，随时下手作恶。

        当然，这类“画皮”鬼也不容易。“画皮”固然好，披得久了，压得鬼骨疼，而且，“画皮”不仅需要天天清洗熨烫修饰，还需要养护，没有大量人的鲜血，“画皮”就会失去光泽，丢了韵味。有时由于恶念膨胀，撑破了“画皮”，还需要及时补修，补修处还不能留下痕迹，这都需要一定的技术和耐心。为了使“画皮”和鬼骨严丝合缝，鬼还得修炼内功，要不是鬼意坚定，他怕要被自己给感化了。但他冷静下来，就清楚的知道，他这一切功夫都是为了方便作恶，满足自己的私欲，如此看来，辛苦一点也值得了。

        但是，即便如此，“画皮”鬼究竟没有逃脱道士法术。原文继续写到：道士逐击之…人皮划然而脱，化为厉鬼，卧嗥如猪。道士以木剑枭其首；身变作浓烟，匝地作堆。道士出一葫芦，拔其塞，置烟中，飕飕然如口吸气，瞬息烟尽。道士塞口入囊。鬼究竟是鬼。

        心没了，“画皮”也是一张囊而已，再美又有何用？ 已经成鬼了，伪装又有何用？早晚会被利剑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