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装饰

2017-04-22 本文已影响0人天台山人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卞之琳《断章》

说到梦，我最先想起的是卞之琳这首《断章》，很喜欢这首诗。普遍的看法，是这首诗表达了相互关联的哲理，我却总读到情感的隐秘。很多的情感只存在于梦中，也许淡淡的，甚至自己也不大明白，更不用说他人了。

我做梦是很少的，除了季节性的更替会有一些梦，整年没有几个梦。这样，如果梦里出现了什么人，印象就特别深刻。小时候的已经记不得了，长大了知道古代有对梦的凶吉解释，也读了佛洛依德《梦的解释》，知道梦反映了内心的一些活动的，是对自己的一个窥视。而确实，在我梦里出现的人是我当时关注的，有时候白天明明没有关注这个人，但梦告诉自己对这个人其实印象深刻。我梦到的人大多和自己关系密切或曾经密切，我也会在梦里看到自己在想些什么。这是梦带给我的思考和乐趣。

我梦中的人很少，所以很少告诉对方我梦到他（她）了。有一些是小时候关系密切的人，早就没有联系了，也没法能够让他们知道。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一直我的内心占据了一定的位置。

最近，一位朋友告诉我，她梦到了和我结伴去跳舞。我看到短信的时候是深夜临睡前，有点惊讶，有点喜悦，觉得荣幸，让我很久睡不着，想起以前去她家玩的许多往事。

她住在我家五里外的小村子里，初中的同班同学。因为小学没有一起上学，初中时比别的女同学更没有对话和交往。不过，她成绩是女生中最好的，人又漂亮，读书时印象最深。她个子不高，长得匀称，看上去身材很好，脸型很漂亮，是那种瓜子脸的类型，眼睛左右盼顾却总不直视人，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脸上有道淡淡的柳叶形的细小疤痕，却意外地增添了她的俏丽。初中毕业，我们就各分东西了，她在城里读高中，我去了外地读师范。我读师范的时候，胆子和初中时一样小，所以女同学家里一律不敢去，等到我毕业工作了开始在暑假的时候拜访她们。她家就是我去得比较多的地方。从镇子沿着公路往西面五里地，再往南面小路进去，就是一个挨着溪边的小村庄。村子周围是田野，都是一些庄稼。她仿佛很少在家，也许是高中同学比较多的缘故，不像我老家只有初中的同学，而师范的同学基本都是外县。有一次，她父亲说她出去附近不久会回来。我不好意思在她家里等候，就往村子南面溜达。从村子南面出去，是一条小路，严格说是田野的小路，惊讶地看到一片花生地。地里的花生藤翠绿的，蔓延着，郁郁葱葱，叶子向着天空伸展，尽管低低的在脚下，却生意盎然，有着无穷的激情。我在花生地停留了好一会，忍不住喜欢上了它。后来，一想到她，我就会想起这片花生地。而对于花生地以南的溪边，我却没有特别的印象。碰到她的时候，都是一些简单的日常寒暄，她说话很快，不过都是一些不涉及内心的话题，所以我总觉得她属于健谈却内向的女孩。我则更为羞涩，这样的拜访总是非常短暂。后来听说她和高中的同学恋爱了，心想，恋爱中的女人是不便打扰的，就很少去她家做客了。她后来也在外地工作了，有次还顺道去过她单位拜访过，不过愈来愈难碰到，渐渐地没有了音讯，只在老师或同学口中知道她工作和生活都很不错。

今年春季，同学会的时候我见到她，惊讶于她竟然没什么改变，还是那种味道，都市的繁华竟然没有侵蚀她的质朴，而有些山城里的女同学却增添了市井的油气，同样让我吃惊。不过，她还是敌不过岁月，发间的银丝记录了她勤奋的人生足迹。也许是这次几十年后的聚会，让她忆起少年的时光，而梦中有我的身影，让我觉得年少的情感是何等的真诚和深远。

许多东西也许淡淡的，但芳香却可以永恒，这就是情感的力量。

能被朋友梦到，是非常的荣耀，反而让我惭愧以前没有带给她很多的生活记忆。我于是想起卞之琳这首《断章》来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