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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香通鉴】始皇帝嬴政究竟得罪了谁?(下)

2018-03-02  本文已影响72人  衣赐履

大兴土木

前220年,在渭水南岸兴建长信宫(陕西省西安市西),竣工后改名为极庙宫。从极庙筑路通到骊山(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兴造甘泉宫(陕西省淳化县西北)前殿,修筑甬道(用墙垣夹街巷,行人或货物通过,外界看不见)连接咸阳,又以咸阳为中心筑驰道通往全国各地。

【大秦高速公路:驰道】

前214年,蒙恬攻击匈奴(王庭设内蒙察哈尔右翼中旗),收回河南地(河套以南地带),设四十四县,修筑长城,顺应地形险要,建立营垒,从临洮(甘肃少岷县,洮读如陶)起,直到辽东(辽宁省辽阳市),长达一万余里。蒙恬率大军渡过河套,占领河北诸山(阴山山脉),再向北扩张,大军处于野战状态者,十有余年。蒙恬把兵团司令部设在上郡(陕西省榆林市南鱼河堡),威震匈奴。

前212年,派蒙恬自云阳(陕西省淳化县)到九原(内蒙古包头),修筑直道,开山填谷,凡一千八百里,兴筑多年,不能完成(不知道是前212年开始,多年没有完成;还是到前212年,多年没有完成)。

【阿房宫,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呵呵】

嬴政认为咸阳人口太多,宫殿狭小。于是在渭水南岸上林苑御花园中,兴建宫殿。先在阿房山筑前殿(即世人所知阿房宫),东西五百步(周以八尺为一步,秦以六尺为一步,后亦以五尺为一步),南北五十丈,上面可容纳一万人,下面可树立五丈高的旗杆,周围用木板搭起阁道,从阿房宫直抵南山(秦岭,两地航空距离四十公里),在南山的高峰上,建立华表(一种石柱),作为标志。再筑复道,从阿房宫向北,渡过渭水,直达咸阳,象征天上从北辰星和阁道星,越过银河,直到营星和室星。征调遭受宫刑和其他徒刑的囚犯七十万人,分别投入阿房宫或骊山嬴政陵墓(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东)从事苦役。关中(陕西省中部,以西安市为中心的渭水流域狭长地带。东函谷关、西散关、北萧关、南武关,恰位于四关之中)兴建行宫三百座,关外(函谷关以东)兴建行宫四百余座。

衣赐履说:在修路、修长城、修宫殿方面,有意无意地,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给人以嬴政不恤民力、过分暴虐的感觉。我们一个一个来扒哈。

从词语使用上看:修阿房宫征调七十万囚犯,表述为“遭受宫刑和其他徒刑的囚犯”,用咯吱窝也能想明白,被宫刑者一定只是囚犯中的极少数,然而专门拿出宫刑与其他徒刑相对,暗示嬴政喜欢割人鸡鸡,心理变态、本性邪恶,当然,也可能是太史公本人对这个刑罚非常愤怒而使然。

从夸张运用上看:夸张是一种修辞方法,在文学作品中能够起到极好的渲染效果,但在史书里恐怕就不很适合了。书中对阿房宫的描述,几乎到了庄子恣意汪洋的夸张地步。阿房宫前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面可容纳一万人。秦制,六尺为一步,一尺约23厘米,东西五百步就是690米;南北五十丈,十尺为一丈,南北就是115米。也就是说,阿房宫前殿宽690米,深115米,面积79350平方米,太史公说可容纳一万人,人均占地八平方米。要我写,一平米至少可容纳五个人,这个殿至少能容纳四十余万人。泛泛读过去,知道阿房宫很大,始皇不恤人力,仔细一分析,就知道太史公恐怕给人家夸张得太多了,慢说直到现在,全世界也没有哪个大殿能够宽达690米,相当于七个标准足球场的长度,就算是真的,我们不得不怀疑嬴政修这么大的房子干什么用?杜牧在《阿房宫赋》中说,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但这是文学作品,谁也不会真信它“气候不齐”。写史,也是这般夸张,就不妥了。

从民力是否堪用上看:有人估计过,秦朝统一后的人口大约在1600万到1700万之间,我们算2000万吧,嬴政当上皇帝之后,打匈奴、修长城、修通往全国的路、修阿房宫、修行宫、修自己的陵墓……仅一个阿房宫就需要70万农民工,且这些大项工程时间非常密集,人力都去干这些去了,正常的四境防守、农田耕种等谁来干啊?因此,我认为,在工程建设上,史料里是含有大量水分的。比如,修一万余里长城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把燕、赵、秦三国的原长城连接起来罢了,撑死了几百里;再比如,在关中兴建行宫三百座,关外兴建行宫四百余座,这些数字中的水分拧出来恐怕能灌满好几个昆明湖吧?呵呵。

关于直道、驰道、复道、甬道等,我们专门撰文介绍

歌功颂德

千古一帝,功盖三皇五帝,一统天下,当然要搞好宣传工作,歌功颂德是必演的节目。

【无数颂德碑中的一个】

前219年嬴政东巡,登峄山(山东省邹县东南,峄读如义),树立石碑赞颂秦朝的功勋业绩(柏杨先生注:嬴政足迹遍全国,共在七处树立歌功颂德碑。《史记》记载了六处碑文,只缺峄山一处)。召集过去鲁地崇信儒学的文人七十名,到泰山下商议祭祀天地的封禅之事(祭天称封,祭地称禅,刘备长子叫刘封,次子叫刘禅,其实就是刘祭天、刘祭地)。

始皇帝随即又向东出游沿海各地,祭祀名山大川及八神(天神、地神、兵神【蚩尤】、阴神、阳神、月神、日神、四季神。祭祀八神的习俗,相传开始于周王朝封国齐国的开国君主姜太公,所以八神的祭祀地均在今山东境内)。然后南登琅邪山,兴致勃勃,在那里逗留了三个月,还建造琅邪台,立石碑颂德,表明自己得天下之意。

衣赐履说:蚩尤是兵神,需要祭祀,说明我们现在的传说可能又有变异,在先秦时,恐怕蚩尤是值得尊重的大神。

前218年,继续东行,攀之罘山(山东省烟台市北芝罘岛,罘读如服),刻石立碑,歌颂自己的功德。

前215年,再次离开咸阳东游,前往碣石(河北省昌黎县北),命故燕国卢生求访古仙人羡门。然后在碣石刻石立碑,歌颂自己功德。

衣赐履说:对自己歌功颂德,实在是人的天性。我衣赐履如果一统天下,又干了那么多大事,我也得多竖几座颂德碑,让人民记住,我才是他们的救世主,呵呵。

焚书坑儒

卢生,燕国人,是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方士之一。前215年,卢生从海上回来,抄了一段《录图书》(一本神秘的书)上的话,使秦朝灭亡的,是“胡”。嬴政听到后,派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向北攻击匈奴。

衣赐履说:卢生说灭秦者“胡”,显然是扯淡的事,当为后世儒家编造的谎言。本来,嬴政派蒙恬把匈奴打得找不着北,是件值得大肆颂扬的事,但把原因归结为此,则是用来印证嬴政的愚蠢,“胡亥”灭秦,被嬴政理解为“胡人”灭秦,你说嬴政蠢不蠢?呵呵。

【一个字,烧!】

前213年,丞相李斯上书说,过去诸侯国纷争,以高官厚禄招徕游说之士。现在天下已定,法令统一出自朝廷,百姓就要致力于耕田做工,读书人就要学习法令规章。但今日的读书人(原文为“士”)却不学习现代事务,只知一味地效法古代,并借此非议现实,蛊惑、扰乱民众,相互非难指责现行制度,并以此教导百姓;闻听命令颁下,就纷纷根据自己的学说、主张妄加评议。在办公室里,口是心非,离开办公处所,便街谈巷议。标新立异以显示自己的高明,煽动、引导一些人攻击诽谤国家法令。如不禁止,恐怕君王的权威就会下降;民间结党组派将会蔓延。这些情况必须禁止。因此我建议:凡不是秦政府官方记载的史书,全部焚毁(毁各国史书);除博士官按职责收藏外,天下凡有私藏《诗经》、《尚书》和诸子百家著作的人,都按期将所藏交到郡守、郡尉处,一并焚毁;两个人以上在一起谈论《诗经》、《尚书》的处死;借古非今的,诛杀全家;官吏发现这种事情而不举报的与以上人同罪;此令颁布三十天后仍不将私藏书籍烧毁的,判处黥刑(脸上刺字),并处罚苦役四年。医药、占卜、种植的书,不在焚毁之限。如果想要学习法令,应以官吏为师。

嬴政批示,可。

衣赐履说:此为焚书。大一统的帝国,需要大一统的思想,实属正常,与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一致的。此处,把《诗经》、《尚书》拿出来对诸子百家作品,与上面宫刑对其他刑徒,表现形式是一样的,目的是突出对儒家学说的迫害。

前212年,卢生劝嬴政说,陛下,如果您想长生不死,有一种方法,就是时不时的秘密出行,这样就能避开恶鬼,只要避开了恶鬼,神仙真人便会来到,所以呢,您住在哪个宫室,不要让别人知道,然后就可以得到不死之药(咱也看不懂这是什么逻辑,反正嬴政是信了)。

嬴政听了大喜,说,我敬慕真人!于是就自称“真人”,不再称“朕”(这个逻辑咱也不明白,敬慕真人,说明自己不是真人,然而又自称“真人”,可疑)。然后,下令咸阳城周围二百里内的二百七十处宫殿楼台,都用天桥、甬道相连接,宫殿里住满美女,有嬴政专用的卧室和乐队。嬴政的办公处所也迁移不定,高兴住哪里就住哪里,有敢于透露他在哪里的,立即处死。

【坑“儒”】

卢生、侯生(韩国人,也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方士)议论嬴政,极尽嘲讽,然后逃跑,不知所踪。嬴政闻讯勃然大怒,说,这两个货,我尊敬他们,赏赐无数,现在竟然敢诽谤我!给我查,看咸阳的诸生,还有谁妖言惑众。于是下令御史逮捕并审问诸生。诸生彼此告发,结果判决四百六十余人有罪,一律坑杀。同时谪罚更多的人移民边疆。嬴政的长子扶苏规劝道,诸生全都诵读、效法孔子的言论,而今您全部用重法惩处他们,我担心天下会因此不安定。始皇大为恼火,派扶苏赴上郡任蒙恬部队的监军(埋下了胡亥、赵高乱政的伏笔)。

衣赐履说:始皇焚书坑儒,最为人所诟病,留下千古骂名。之所以说他坑的是“儒”,《史记》和通鉴上只有一个佐证,就是扶苏说的“诸生皆诵法孔子”一句。而引起嬴政暴怒的是卢生、侯生,这哥儿俩是方士,根本与儒生不搭界,方士惹了祸,最后倒霉的是儒生,于理不合。所以,我们不得不追究一下,《史记》上扶苏这句话的真伪。

北方民族大学的支晓亮撰文《浅析司马迁与儒家思想的关系》,认为司马迁本人虽然并非儒家,但对儒家的感情很深,西汉武帝时采用董仲舒的意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思想成为中国社会的正统思想,司马迁势必受到影响。其父司马谈对他的教育非常重视,从小便让其拜孔安国、董仲舒两位大儒为师,司马迁受到儒家思想的全面熏陶,儒家思想对其创作《史记》和人格精神都有深远的影响。

我们说,写史的根本目的是什么?当然是维护统治者的统治和权威。汉武帝虽然行的是法家之道,但表面上还需以儒家学说撑门面,儒家推崇“仁政”,史官自然在人物、言论、事迹的选取时,向这个方向倾斜。嬴政是典型的法家作派,对儒生不放在眼里,所以必为儒家所诟病,其功业能省则省,其凶残暴虐的一面,则极尽夸张之能事。

那么,嬴政是个恶棍,其喜欢的也必是恶棍,其反对的则是“仁者”。卢生、侯生这样的人,荒诞不经,不能归于儒生,于是,只好把被坑的四百多人归为儒生。但怎么归需要一个过渡,这个过渡就是扶苏。公子扶苏,是历代史家所标榜的楷模太子之一,温良恭俭让,完全符合儒家的标准,因此,只消让他说一句“诸生皆诵法孔子”,那被坑的就是儒家的烈士了,秦始皇嬴政就更不得人心了。此为坑儒。

至于焚书,只消加上《诗经》、《尚书》,就又是反对儒家的了,其实,人家焚的是所有的书,诗、书只是其中很普通的两本而已。

关于对始皇帝嬴政的记录,实际上是儒家系统对法家系统的一场战役。这一役,司马迁代表统治者和儒家学派,给了嬴政致命一击,导致两千多年来,始皇帝嬴政非但不成为千古一帝,反而成为千古暴君。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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