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鸟飞向大森林

2025-02-09  本文已影响0人  四月的李李莲

夏至初允诺自己给外婆买的助听器还没实现,外婆的听力又下降了很多。

夏至初毕业回到了这个小小的屋子里,外婆终于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再也不用颤颤巍巍的请邻居帮忙。

腿脚不好,出不了门。

夏至初拿着她苍白的简历和结业证,没有正规公司愿意要她。

曾经在学校里也留存着一点点骄傲,不值钱。

她没有多余的选择,因为外婆,她没有办法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

她也害怕外面的世界。

因为找工作不顺利,每天吃完晚饭,夏至初都去附近的马路上走一走,喂一喂流浪的那些好朋友。

排解一丁点心里的郁闷。

夏至初有点羡慕这些流浪的小狗,有点自由,还能遇上自己这个好心人吃点火腿肠。

小狗吃完了夏至初手里的火腿肠,往不远处的一个店家跑去。

夏至初顺着看过去,是一家饺子馆。

老两口饺子馆

老爷爷看到小狗懂事的在门口等着,马上下锅五个饺子。饺子在锅里沸腾,溢出烟火气。

夏至初注意到门上贴着招服务员,她看到自己终于拥有了一个选择。

她走上去,问老爷爷。

是要服务员吗?我可以吗?

老爷爷把五个饺子盛到一个小碗里,吹了吹。

怕太烫,怕小狗着急。

这个碗和其他食客用的不一样,是专门为小狗准备的。

老爷爷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夏至初,又确认了一下饺子的温度。

把碗端给门口等待的小狗,招呼夏至初进去坐。

收银台的地方坐着老奶奶,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收音机。

老爷爷说,这个饺子馆是从他们结婚就开始经营,一直无儿无女。也是年纪大了,老奶奶突发眼疾,实在没办法继续维持饺子馆,老爷爷一个人太为难,所以需要一个帮手。

老爷爷看着年纪轻轻的夏至初

你有大好青春,怎么心甘情愿当一个服务员呢?

夏至初说她学习不好,家里也有外婆需要照顾,这里离家近,有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就好。

老两口饺子馆从早上五点营业到晚上十一点。自从夏至初来了以后,生意好了不少。

食客们不用等太久就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饺子了。

一晃五年。夏至初取得了老爷爷和老奶奶的信任,成为了老板娘。

夏至初努力的经营的饺子馆和三个老人。附近的邻居都夸她能干,手艺精湛。

饺子馆毕竟是小本买卖,挣不到大钱,勉强维持着生活,大部分的钱都用来支付三个老人的医药费。

夏至初很累,还挣不到钱。

她也开始时常叹气。

她想要一个帮手,一个男人,一个家。

一个避风港。

这个冬天,迎来了第一场大雪。雪很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曾经流浪的那只小狗放弃了流浪,选择在饺子馆长住。

没有客人的时候,小狗喜欢依偎在夏至初的脚边,幸福的睡觉。

天冷路滑,从这个冬天开始,老爷爷和老奶奶也没再来过店里。

夏至初,一个人忙里忙外。

还有十分钟就打烊了,一个中年男人撩开了厚重的门帘。

还有饺子吗?

夏至初应和着就进了厨房开始烧水,包饺子。

中年大叔一个饺子接着一个在嘴里塞。很快吃完了一盘,心满意足的开始找夏至初聊天。

中年大叔就是本地人,年轻的时候选择去一线城市打拼,现在老家也没什么亲人,准备把老房子处理了,以后应该就不回来了。

这条马路上只有这家店开着,饿坏了,吃饱了,香极了。

自己离开家的最后一顿,就是这家店的饺子,没想到关店时间没变,饺子味道没变。

十几年的时间好像一瞬。

中年大叔回来,熟悉的味道往鼻子里钻。想要做个告别,发现舍不得。

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一套房,一辆车,组成了一个家,亲手又拆了。

一个人出发,一个人离开。

时间在脸上留下了皱皱的纹路,也不想留下另一个人。

中年大叔,48岁,名叫王强。

之前做工程,踏实肯干。被董事长招为驸马。王强的妻子,漂亮,霸道。

怕身材走形,不生孩子。

喜欢和小男友们打麻将。

王强忍气吞声,终有一日,他放弃了这样的生活。

失去了人生目标。

深冬,巨大的夜黑黑的笼罩。这条马路上只有一盏路灯,暗黄色的光,生怕哪天就灭了。

商家们都回家了,饺子馆的热气也在一点点散去。

王强起身离开。

夏至初一个人打扫卫生,小狗已经睡了,梦见它的好朋友和一根火腿肠。

三个男人摇摇晃晃的从门口闯了进来的,手里都拎着半瓶酒了。

夏至初看了一眼,继续扫地。

打烊了,明天早点来吧。

不知道哪个字激怒了中间的醉汉,冲到夏至初的面前,伸手,摸她的脸。

夏至初皱了一下眉头,打掉了他的手。

他暴怒,一把揪住了夏至初的头发。

小狗惊醒,跑过去撕咬醉汉的裤脚,被一脚踢飞。

小狗,痛苦呻吟。

其他两个醉汉,兴奋,狂躁,叫嚷。

浑身酒气,刺鼻的恶心味道。

他们也冲到夏至初的前面,一起合力把夏至初的手绑在身后,把头重重的压在桌子上。

嘭一声。

夏至初感觉到一阵眩晕。

从窗户里飞进来一块板砖,砸在一个醉汉的头上,血花四溅。

王强冲进来,站定,晃了晃手里的刀。

大声呵了一声

滚。

救命之恩,涌泉相报。

最近的一个星期,饺子馆总是发生奇怪的事情。

不是有人从饺子里吃出了苍蝇,就是有人从窗户里扔石头。

不是有小混混冲进店里砸东西,就是有酒鬼专门跑到门口哇哇吐。

最后被相关部门警告卫生条件不合格,停业整顿。

夏至初只能回到家,陪陪外婆,陪陪老爷爷老奶奶。

老人们虽然身体每况愈下,但是他们看到了夏至初每天也不去店里,他们都知道出事儿了,但是都没说。

王强隔三差五来家里,看看老人。给夏至初讲讲自己的故事。

夏至初就默默听着,轻轻点头。体味着王强过去人生里的滋味。

冬天的最后一个月,三位老人相继离开。去重新选择未来人生。

幸好王强在,夏至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以后,还需要办那么多手续。

消失了,找不到一丝存在过的痕迹。开始怀疑过去,记忆究竟是不是真的。

外婆有一张存折,还有一套房子。两个舅舅和母亲都想要,气急败坏,打来打去。

夏至初第一次有了离开的想法,想要到遥远的地方去。

这个地方没有人在乎她。

王强希望夏至初和他一起走,可是夏至初觉得,一线城市的节奏,她这般愚蠢,肯定活不下去。

王强给她介绍了一个叫张弛的人,比夏至初大几岁。以前是王强干工程的小弟,人品没问题。

自从王强退出他前岳父的公司,张弛也选择全身而退。回到了家乡T市,一个有五百万人口的二线城市,二千多年历史的古城,做着当地有名的特色早餐。

生活简单也算惬意。

王强和夏至初分别的时候,给夏至初留了一万块钱。

夏至初说什么也不要。

王强抓起来夏至初的手,拍了拍。

就当是我借你的,以后慢慢还,不着急。穷家富路,一路顺风。

遇上事儿了,给叔打电话。

夏至初也坐上了开往T市的火车,终于出发,到一个遥远的地方。

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投奔一个陌生的人。

夏至初的内心惴惴不安,却也夹杂着点兴奋。

今年的夏至初33岁,重新选择了一次人生。

穿越平原,看见高山。

绵延不绝的山,一望无际的山。穿过一个又一个山洞。

出站口一个拿着夏至初名字牌子的人,一米八的个头,脸圆圆的,穿着黑色的衣服在人群里张望,寻找。

他就是王强口中的张弛。

夏至初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径直走过去。

你是来接我的吗?

你是夏夏啊?我是张弛。

夏至初听到张弛叫自己夏夏,脸泛红了一点,却也觉得亲切。

张弛开着面包车,一边开车,一边给夏至初介绍着这种城市。

刚来,不熟,很正常,没事儿的,慢慢就习惯了。

张弛安慰着夏至初。

夏至初觉得,他应该是一个人好人。

张弛和夏至初先来店里看了一眼,早餐店干净明亮。角落里放着一个新的折叠床。

张弛把自己住的房子收拾出来,让夏至初住,自己准备每天先住在店里。

早餐店的名字叫,真拧了头脑店。

傅山,明末清初道家思想家。

山西人。

傅山母亲患胃疾。凛冽寒冬,胃病加重。傅山亲手配制“八珍汤”。

由黄芪、煨面、莲菜、羊肉、长山药、黄酒、酒糟、羊尾油组成。腌韭菜作为引子。

益气调元,滋补身体。

这道药膳深受当地人喜爱,特别是老年人。天不亮就赶早去吃一碗。

本地人称之为“头脑”。

张弛带夏至初去住的地方,这是一个老楼。

上世纪50年代,三层砖混结构,红色斗篷式屋顶的苏联专家楼。

房子已经旧旧的,充满了年代感。露天阳台上投下斑驳的影,隐隐绰绰。

房子虽然小,干净。已经准备好了基本的日常用品。都是新的。

张弛让夏至初先住着,有空就带她四处转转,走走看看。

夏至初在这个这新环境里住了一个星期,抬头望了望天空,几只鸟飞过。

又看了看楼底下唯一的树,抽了芽,新鲜的绿。

或许这将是一个好的开始。

夏至初心里暗暗的想。

张弛和夏至初非亲非故,却也没让夏至初太辛苦。只让夏至初负责点单收银。

夏至初热情细心的接待着每一位来这里的食客,特别是外地来的朋友,只要时间允许,她会讲头脑的历史,这里的文化。

虽然这个头脑不是所有的朋友都能接受它的味道,但是通过口口相传,“真拧了头脑店”也变得热门起来。

像北京的豆汁儿,是尝鲜,也可以是挑战。

原来头脑店一般都是大爷们带着大妈们来吃早点,上午十点半也就卖完了。

随着很多年轻人对于头脑的好奇,对于养生的追求,对于新鲜的刺激。

让头脑店不得不延迟到下午一点半闭餐。

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人接受了它的营养价值,也越多的人接受了它的味道。

头脑店的爆火,张弛一如既往秉持着他的初心,真材实料,干净卫生。

夏至初也更加自信大方,尽心尽力做着服务。

通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成为T市美食热门排行榜第一位。

电视台来店里采访,张弛不善言辞,宣传头脑店的任务落在了夏至初的身上。

夏至初买了一件清雅素净的新衣服,简单的把头发盘至脑后,戴着一对浅绿色的耳环。脸上挂着莞尔一笑,柔声细语的回答着主持人的问题。

媒体的传播,流量的加持,全国各地的朋友都慕名而来。

张弛和夏至初就这样超负荷的忙了两个月,张弛累倒了。

张弛住进了医院,夏至初需要照顾他,头脑店刚接住的泼天富贵就不得不先关门歇业。

夏至初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张弛,心疼的眼泪往下滴,吧嗒吧嗒。

有几滴正好滴在了张弛的手背上,张弛虚弱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夏至初。

嘴角挤着一抹微笑,安慰着夏至初。

没事儿的,很快就好起来了。

张弛又看了一眼夏至初眼底下的一团黑眼圈,有点心疼她。

夏至初看着张弛艰难的睁着眼皮,有点心疼他。

后来,张弛不用在店里睡,终于搬回来自己的房子,和夏至初一起。

组成了一个家。

店面也扩建了,比原来大了一倍。

夏至初为了店里的食物推陈出新,专门学习了烧卖的做法。

头脑和烧麦作为组合,组成套餐。

夏至初因为原来有包饺子的熟练功底,做起烧麦来也得心应手。她主要负责包烧麦,所以店里又招了三个服务员。

两女一男。

一个收银,一个跑堂,一个和夏至初一起包烧麦。

重新开张的这天,是夏至初的生日。

是张弛专门挑选的日子。

有锣鼓队,有花篮,有老朋友喝彩,有新朋友捧场。

还有一个三层的生日蛋糕,这是张弛和夏至初认识的第三年。

这年的夏至初三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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