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华人华语的阵痛

印尼华人华语的阵痛

任会宽

对于印尼华人来讲，相比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华语对于他们是遥远的记忆和现实的梦想。这些健在的耄耋老人尚能念念不忘地记着并交流着祖先的语言，可对于人到中年的印尼华人来讲，他们已经断层，逐渐地没有了民族的认同感，作为一个印尼人是一个理所当然的事情，尽管他们骨子里流淌着炎黄子孙的血液，并在日常的行为中惯性地继承着祖辈留下来的文明和习俗，只是他们不再强烈地刨根问底，只想着在这个世道中汲汲于生活。这是他们的人生，也是他们现实的选择，没有什么对错，因为人首先是一个个体，首先是需要在这个艰难的社会中找寻到一个生存的机会，其他的要求可能会是一种奢望。

如果我们要拷问历史。或许从历史的堆中，我们可以理解和知道，他们为何会有这样的选择。在这里我不愿意去深刻地探讨中国的历史对印尼的影响，那是历史学家的事情。不过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作为一个曾经在近代史上备受屈辱的国度，它的子民自然流浪到天涯海角注定会备受劫难。哪怕是在新中国成立后站起来的时刻，因为历史选择的激荡依旧会波及到已经远在海外生存了上百年的中国人。而印尼华人最近的劫难与新中国成立初期的革命输出是有一定的联系的，当然更与西方蓄意的组织不可分割。不管怎么样，最后导致的结局是印尼政府在1967年“930”事件后，开始了全面禁止中文的政策，禁止中文教育与中华文化政策，禁止华人含有中华文化和宗教活动，禁止使用中文，印尼华人后代被迫采用印尼名字，不准当兵和服务公职，关闭中文学校，禁止中文书籍流通，限制社团设立等；这个禁令实施长达32年，直到1998年由新政府废除，只不过，经过这一同化政策，华人世界的中文被无情地断代。

不能否认，在这个黑暗而敏感的时代，依旧有大批的华人在地下悄悄地学习着中文，等待着中文的重见天地，我身边的翻译JONY就告诉我，他自己学习汉语就是在每晚9点以后，家长们关上门悄悄在家里教授自己；或者是华人们聚集在寺庙中，以诵经为由，学习佛经上的汉字，当局查讯，便以宗教佛教教义理由搪塞过去。至今许多华人的华文也有许多是从佛堂中学习到的。但更多的华人，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中，已经不再坚持让自己的后代学习华文了，失去了中文的纽带，也就像失去了人的灵魂一般，剩下的只是一具具不知所云的躯体。

如今，中文重见天地，加上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为举足轻重的国家，重拾中文成为一种趋势，作为有着天然优势的华人自然更加重视华文的学习，就连印尼政府都将中文作为高中生的必须课成为全民学习的语言。可惜，不得不说，经过32年的高压同化政策，新一代的华人后代早已不再固守祖先的坚守，中文不过是作为一种外文增加着自己了解世界的机会罢了，与中国人学习英文其实并无二至。仅仅多的是一份相同的血液，非要牵强为中国人，其实并不需要。如果有人认祖归亲，我们欢迎，如果他们归化为印尼人，我们自也不必苛刻。毕竟中国在他们苦难的时候，伸出的援手有限。他们既然找到了自己在他处生活的幸福，我们远远地祝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