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灵魂‖还你一颗菩提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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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你一颗菩提子（中）

著|况天赋

“小姐你好！”

无戒抬头，一个四十出头，两鬓却已花白的男人站在她面前。“自我介绍下，我是这家酒吧的合伙人，鄙姓况，况天赋。我可以坐下吗？”

“是老板啊，请坐。”无戒只知道此人在她闭关前来的，只是没什么接触。看来也是个不省事的人，撺掇这个酒吧应该也有他的份吧。

“看小姐不是本地人啊。”况天赋端坐在她面前，腰杆挺得笔直 ，双手交叉的放在桌上。

“是，我来游玩，累了，正好看见贵店开张，挺热闹的，便过来喝杯酒，休息下。”无戒顺着他的话答道。

“那真是太巧了，本店今日开张，承蒙您能惠顾，真是三生有幸。”况天赋很谦恭的说。

“老板真会说话，那我也祝你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哈哈，谢谢，承您吉言。钱财也无非是红尘俗物，开这家灵魂摆渡酒吧却也是为了有缘人。”

有缘人？无戒怔了怔。什么是有缘人，我与他千年之前相遇，他又在千年之前不辞而别，这是有缘还是无缘？

如果有缘，为何他避我不见？几番轮回几番寻觅，几度红尘几度擦肩。这缘字何解？

“这缘字何解？”无戒问道。

况天赋并未回答她，略一停顿，道:“小姐您从哪里来？”

“我是从……”无戒语塞了。

俗世间有这样一个问题，你是谁？你从哪来？你到哪里去？古往今来，万千年过去了，无人能答。

无戒这个菩提子化身也无法作答。因为此时她正在红尘中。

“我从哪里来？接龙客栈吗？”无戒想，“不，那只是个落脚的地方。”来客栈之前的千年时间里，她在陪一个人，也被那个人伤了心，也伤了神。幸好遇见了一鸣大猫他们，还很幸运的有一间客栈可以收留她，不至于孤魂野鬼一般流落天下。但，和所有人一样，来接龙客栈只是暂留，没有永久。总有人来来去去，无非是花开花落又一场。

哪怕是百年好合的凡人夫妻，总归，是有一个人要先走的。更别说无情无欲只求大道的圣人，比如那个把她抛下彼岸的玄奘。

她陪了他千年，到后来，他只是手一松，就去了岸的那边，天上人间就此永隔。

所以她也不是从他身边来的。

遇见玄奘之前是段美好的记忆。和那几个妖怪在北寒之地的千年修行多么简单。天地痛快，无忧无愁。无戒想起某年某月某日和小伙伴玩累了，躺在长满薰衣草的山坡上，仰望白云蓝天。虽然那时还不会飞，但心已在白云之上。

但这之前呢？无戒有些模糊，也许是岁月有些久远了，她一点都想不起在遇到那些小伙伴之前她在哪儿，她是谁。

“其实吧，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俗世人称之为哲学。多多少少人为究其答案，穷尽一生智慧也没个标准。”况天赋道，“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他把桌上的酒杯往无戒那边推了推。

“一口忘忧，两口忘怀，三口忘川。一杯下肚，忘乎所以，就不烦恼了？”

“对于凡人，的确如此。不过有缘人么……”况天赋似笑非笑的看着无戒说道，“一百零八种可能，其中一种就是溯本求源，你心里执念太重，说不定这忘川可以解忧。”

“你该不会诓我吧。”

“哈哈哈，你是什么人？我诓得了你吗？”况天赋眼中露出一丝狡黠，又悠悠道，“其实你我是同一种人，否则我不会在你进来时就注意你了。”

“哦，我还以为真有缘呢，原来你早盯上我了？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无戒佯装怒道。

“目的是有的，但也不是你以为都那么不堪。我们这酒吧叫灵魂摆渡，自然不是随便取的名字，有缘人在我们这可了一件求不得。”

“求不得？我无所求啊。”

“求不得，是求之不得，也是求而不得，或者是敢不求得，换句俗世的话说就是你潜意识里的欲望，也就是我刚才说的你的执念。你不想知道那年那月那日发生的事吗？你不想知道一个答复吗？”

无戒怔了怔，她藏了几千年的心思被他看穿。她又何尝不想知道在彼岸边为何他忍心放手；她又何尝不想知道这几千年的虐恋究竟是个什么结果；她又何尝不想亲口问他一句你到底爱不爱我，哪怕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无戒看了看这杯闪着蓝色荧光的忘川，七层深浅不同的蓝色酒液泾渭分明却又牵丝攀藤，纠结在一起。这情字何尝不是如此？你我各自为本，却又你中有我，千丝万缕的纠缠在一起，哪怕就是断了，也要伤筋动骨的割了自己的一块才痛快。

无戒脑中突然有个声音似乎是钟咚的响了一下，然后她端起了酒杯放在唇边。

况天赋看着她，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无戒一口喝下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