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与野兽》:你已经被施了一种叫作“真爱”的魔法
《美女与野兽》的故事最早出版于18世纪的法国,如今我们再次讲起它时,理所当然地会说:“很久很久以前……”当人们讲故事的方式不再局限于文字和舞台,这个传颂了两百多年的童话就开始以更加浪漫、梦幻、活灵活现的方式呈现在大银幕上。
1946年让·谷克多执导的影片《美女与野兽》以其恢弘的布景、唯美的舞台感以及诗意的叙事成为经典;1991年的迪士尼动画片奉献了动听的旋律、欢快的节奏和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2014年克里斯多夫·甘斯执导的法语版电影让女主角贝儿做了一个神奇的梦,也让观众沉醉在虚幻般的场景和华服里。
△ 1946年法语版 △ 1991年动画片 △ 2014年法语版从沃尔特·迪士尼画下那只著名的米老鼠开始,他和他所创办的制片厂近百年来一直在贩售一样东西——魔法。从纸上简单的线条到栩栩如生的动画人物,再到迪士尼乐园里真人扮演的角色,迪士尼可以让所有童话变成现实。如果说1991年版的动画片是二次元世界里的奇幻之旅,那么这部真人版电影则让观众穿越到18世纪的法国小镇、哥特古堡和令人叹为观止的魔法世界。
作为迄今为止投资预算最高的歌舞片(1.6亿美金),这部电影为了打造美轮美奂的童话世界可谓煞费苦心。贝儿和野兽共舞时穿的那件鹅黄色晚礼服耗费了180英尺绸缎、3000英尺丝线、2,160颗施华洛世奇水晶以及12,000个工时。野兽的城堡也是大手笔,布景用掉了超过8,700支蜡烛、1,500朵玫瑰,舞会大厅由12,000平方英尺人造大理石铺就,天花板悬挂的10盏大型玻璃吊灯是仿照凡尔赛宫的设计,城堡周围的森林是搭建起来的实景,树木、篱笆、冰湖都是真实的。
影片笼罩在鲜艳饱和的色调中,人物的服装也多是散发着甜蜜气息的糖果色,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这是一个迷人的“童话”。不得不赞叹艺术指导和美术、服装设计,我敢打赌不少女生已经对贝儿的黄裙子求之不得,恨不得也想穿上它在金碧辉煌的舞会大厅里旋转。
最令人感动的是,为1991年动画片谱写佳曲的艾伦·曼肯又回来啦!他再次担纲新作的配乐,而前作中的大部分经典歌曲都得以重新演绎。穿着蓝色麻布长裙的贝儿在清晨的小镇中唱着自己的主题曲“Belle”出场,在一片生机勃勃的乡村热闹景象中,贝儿这个“美丽又古怪”的女孩表达了对广大世界的向往和憧憬,她在山坡上伸展双臂渴望崭新生活的样子像极了《音乐之声》中的玛利亚。
对贝儿一片倾心的乡村青年加斯顿也有自己的主题曲“Gaston”,这段小酒馆里的载歌载舞是非常传统的百老汇集体歌舞场面,欢快嬉闹、热血沸腾。而这一版和1991年版本最大的不同,是野兽也终于有了自己的主题曲“Evermore”,这首全新创作的歌曲是野兽在心碎绝望之际的沉痛表达。
当年席琳·迪翁演唱的“Beauty and the Beast”是最令人难忘的经典,也是贝儿和野兽共舞时的定情之曲。最精彩的是烛台卢米亚演唱的“Be Our Guest”,这可能是迪士尼影史上最炫彩夺目的歌舞片段,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影变幻让人难以想象一堆餐具和食物竟然能够跳出这么好看的舞来。这段歌舞很有巴斯比·伯克利的风格,这位著名的百老汇舞蹈导演擅长编排构图精巧、如万花筒般变化多端的舞蹈场面,并且会从各个意想不到的角度来拍摄。
迪士尼盛产各式各样的公主,她们都有着相似的品质:美丽善良、勇敢坚定。而贝儿的出现有着不同以往的意义,首先她和灰姑娘一样,并不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公主,而是一个普通商人的女儿。灰姑娘命中注定等待王子来迎娶,进而把她从悲惨的原生家庭中拯救出来;而贝儿则是“拯救”了王子的人。她和“衣柜夫人”首次交谈时就说:“我不是什么公主。”看到这里我禁不住想到扮演贝儿的艾玛·沃森曾经婉拒哈里王子的追求,而且用了一个相当得体的理由:“要成为公主,不一定要嫁给王子”。
其次,贝儿也是“迪士尼公主”中第一个“酷爱读书”的角色,这样的姑娘在18世纪的欧洲小镇简直是太另类的存在,无怪乎村民看到贝儿教另一个女孩认字时嘲弄道:“村里有你一个认字的女孩还不够吗?”艾玛·沃森毫无疑问也是“书虫”一枚,她曾经在伦敦地铁站“丢书”的举动还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尽管演技经常遭人吐槽,但是艾玛·沃森的确是这个角色的不二人选,她就像直接从童话书插画中走出来的“贝儿”,只需要本色演出就能合格地塑造这个角色,只是缺少了一些灵气。
迪士尼动画片中公主形象的演变,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对女权主义的接纳和推崇。从等待着王子“一吻救醒梦中人”的白雪公主和睡美人,到和阿拉丁一起冒险的茉莉公主、代父从军的木兰,女性角色越来越具独立意识。2010年的《魔发奇缘》甚至对原著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编,长发公主成了上天入地的女侠。2013年的《冰雪奇缘》中,一对姐妹花联手拯救了陷入危机的王国。
迪士尼在这部影片中也表达了与时俱进的理念,贝儿不再是埋身于农活和家务的贤惠女性,而成为一个求知若渴的“发明家”。在1991年动画片中,贝儿的父亲才是发明家,贝儿扎着整齐的马尾和蓝色蝴蝶结,系着洁白围裙,穿着平底鞋;而在新版中,贝儿的造型换成了略显凌乱的发髻或麻花辫,围裙变成了随意搭在腰间的条纹布,蹬着一双小皮靴。她的“小发明”让她有更多的时间沉醉在阅读中。
在父亲眼中,贝儿和她的母亲一样“无所畏惧”,这个安定的小镇,无法禁锢贝儿想要见识世界的雄心。酷爱文学、思想独立、勇敢果断,这些都是现代女性的标签,当它们出现在18世纪法国童话女主角身上时,有种奇妙的观影感受。将时光之轮倒退回1740年,这个故事的作者维伦纽夫夫人的创作初衷,是呼吁女性应有婚姻自由的权利,而不是由父辈决定终身大事。而今天的贝儿不仅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野兽,还抢了父辈的职业。
和阳光一样灿烂的贝儿相比,野兽就是一个被禁锢在可怕外表之下的孤独灵魂。迪士尼出品的野兽自然少了邪恶可怖,而是多了几分蠢萌和傲娇。这个长着狮子鬃毛和野牛犄角的怪物唯一像人类的就是他那双眼睛。这也是为什么在影片结尾处野兽变回王子后,丹·史蒂文斯的盛世美颜连个正面特写都没,却唯独给了他那双眼睛好几个特写镜头。1991年版的贝儿在王子说出:“是我啊,贝儿。”之后仍旧迟疑不已,而新版中贝儿只看了看王子的眼睛就深信这是那只可怜的野兽了。
野兽的面部使用了CG特效而不单是依靠化妆,这使得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能够准确传达。当一只野兽有了人类的眼睛和表情,我们就更能体会他在人性和兽性之间挣扎的痛楚。贝儿在和野兽打雪仗时唱道:“纵使他不是白马王子,但我仍然感受到他看不见的内在。”(True that he's no Prince Charming / but there's something in him that I simply didn't see.)野兽最终变回的样子,其实是这内在的一种象征。
帅绝英伦三岛的丹·史蒂文斯只在影片最后几分钟露了下真容,而且全是中景和远景,还只有侧面,导演怎么忍心只拿这张俊脸来动作捕捉?也许他正是不想让观众迷恋王子的美貌,这也是“美女与野兽”这个童话故事一直告诫人们的:不要以貌取人,外表不能说明一切。
△ 丹·史蒂文斯因为另一个高大英俊的角色加斯顿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这个走到哪里都有少女在旁边尖叫的自恋狂,阴险毒辣、愚蠢粗俗。好似自从《冰雪奇缘》以来,迪士尼影片中符合“白马王子”外表的都成了头号反派,男主角则是善良的平民青年,或者“兽面人心”的怪物。据说加斯顿这个角色曾经属意休·杰克曼,他曾经在《美女与野兽》澳大利亚版音乐剧中饰演加斯顿。看来加斯顿的人设就是外表颠倒众生、内心却龌蹉不堪的“美男子”,正好和野兽形成了鲜明对比。在如今一切论颜值的时代,我们真的能不看脸认人吗?事实上恐怕很难,新版中的加斯顿在网络上很受欢迎,毕竟迪士尼电影中的反派向来都不遭人恨,只是起到警示的作用。不得不提到饰演加斯顿的英国演员卢克·伊万斯是活跃在伦敦西区的专业音乐剧演员,而饰演仆从乐福的乔什·盖德则是资深百老汇音乐剧演员,这一主一仆才是影片中的歌舞担当。
作为经典童话,我们都知道故事的结局,却不知道故事的过程。这故事仔细想来其实是有点怪异的,所以“美女与野兽”一直被称作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童话版本,被劫持者对绑架者产生情感上的依赖。这在让·谷克多的1946年版本中体现得更加明确,野兽每晚7点都会在与贝儿进餐时问同一个问题:“你愿意嫁给我吗?”野兽的举动更像是挑逗,并且把自己的财富当做诱饵。被囚禁在丑陋外表下的孤独男人,同样把一个美丽女子囚禁在华丽的城堡中,却得不到爱的回应。
迪士尼显然不会让观众关注到任何阴暗的细节,它施了一个魔法,叫作“真爱”。这个城堡的主人既是优雅的王子又是冷酷的野兽,年幼丧母的他不懂如何去爱别人,自私、虚荣且肤浅。被施咒变成野兽后必须学会“真爱”这个魔法才能变回人类。于是贝儿不再是一个囚犯,而是一个疗愈者,她拥有和野兽平等的关系,只有她感受到了野兽皮囊之下的落寞和创伤,而不是其他人感受到的恐惧。
烛台卢米亚用绚丽魔法为贝儿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大餐,迪士尼也用它经久不衰的魔法为我们营造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歌舞盛宴,也许这万年不变的“迪士尼配方”让人体会不到太多新意,但就像艾玛·沃森所说:“只要听到《美女与野兽》中的音乐,我就认为一切都会好起来,这个世界总是有希望,一切都如此美好。”我们只要能在电影院重温这魔法奇迹,聆听那首熟悉的歌曲:“如时光一般悠久的传说,如歌谣一样古老的曲调”,我相信每个人都会微笑着离开电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