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看霓裳第三叠(二十四)

一夜无梦。

张筱春睡得浅，夜里骆姒翻个身他都知道。

想想四年前，半夜还会因为骆姒把被子抢走了而冻醒，现在她就那么窝在自己怀里，缩成一团，抓着自己衣服的一小块儿，生怕自己半夜偷偷走了似的。

轻轻起身，把骆姒放平躺着，本想伸手抚摸她的脸，可是一想到自己因为持枪拿重物而糙了不少的手，又收回去，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骆姒在身边少了依靠不久也悠悠转醒。烧退了大半，也回复了些许力气。往旁边一摸，被窝还有余温，只是人不在了。

骆姒立刻起身，要找张筱春。

“找什么呢，看来病好了不少。”

骆姒寻声看去，张筱春坐在她的梳妆台前的凳子上，修长似玉，皓质呈露的手正把玩着她的紫檀梳子。

“筱春……”看张筱春没走，骆姒暗暗松了口气。裹着被子坐起来，看着他手里的梳子。

“我记得我在三庆赌气，说要送你十把八把梳子，可直到你上次离开也没送过。”

“其实……那把梳子是陈筱芸送给我的。打小儿她就喜欢我，会把自己的桃花糕留给我，我生病了她最着急，每年生日变着花样送我礼物……她跟那富商离开，什么都带走了，独独在妆台留了那把梳子。”张筱春看着手里的梳子有抬头看着骆姒说着，平静的像是别人的故事。顿了一下，又说到，

“我到底是负了她。戏里的忠肝义胆，情意深重都不属于我……”

骆姒静静听他说着，心里复杂但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赤脚下床，走到张筱春面前，轻轻抚着他的肩。张筱春见她没穿鞋，一把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头抵在她肩上，侧头静静看着她。

骆姒搂着他的脖颈，想了想，道，

“还记得那个抓你的大帅吗？他在战争中被军统的人打死了。一后院的姨太太都搜罗了家里的东西跑了，独独那个罗月月，只带了一把折扇出来。据说，是你被关进去那阵子，后台一个小厮从你你化妆间给她偷出来的。”

骆姒说完，转头看着张筱春。他好看的眸子眨了眨，多了些沉重的情绪。

“若不是我当时任意的张狂，她兴许能找个清白人家嫁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不怪你的，筱春。”骆姒捧着张筱春的脸安慰到。

“这次回来，不止是要把安妮母子平安送上回俄国的车，还是想再多看看你。”张筱春搂着她的腰的手更紧了些。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回来看我们，为什么还躲着我。你把她们母子带到我家，还有赵姐帮忙看孩子不是更好。”骆姒一听这话，又委屈地看着张筱春，一连串的发问让张筱春不知道先回哪个，揉了揉她散乱的头发，道，

“因为她们是烈士家属，而且安娜是俄国派中国的指导人员，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我只能把她们平安送上火车，车上有接应她们的人，我才能安心来找你，要不然再给你们带来麻烦。”张筱春慢慢跟她解释到。

“哦~”骆姒瘪瘪嘴道。

“你刚才说一回来看看我，你还要走吗？”

“嗯，国家危亡之际，我怎能坐视不理，任由自己沉醉温柔乡。”说着，蹭了蹭骆姒的颈窝，带着留恋和不舍。

“什么时候回来…”骆姒似是猜到了，又没底气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也许一年也许三年五年，也许……”

“我就在这儿等你。一年也好，三年五年也好，只要你回来，就能看见我。”

“好…这把梳子送给我吧，你可不许反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