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风云录 - 139 - 舍己救人

猛然间只听得头上的竹叶沙沙作响，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双掌直取李轻尘和翠微真人的天灵盖。甄默龙见状大惊，一招“乱云掌”疾向那身影拍去。

那身影长笑一声，左掌迎上甄默龙的掌力，右掌依然拍向翠微真人。甄默龙被那人的掌力击地向后连退了十几步，这才拿桩站稳，嘴里叫道：“孟烟寒，你这恶贼，又干这种背后伤人的无耻勾当。”

李轻尘面向竹林，在孟烟寒从竹顶扑下的时候就已经看得清楚，他见孟烟寒出掌攻向翠微真人，而翠微真人背向孟烟寒，又无法撤劲回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孟烟寒凌厉的掌力向他的背心猛击而至。

李轻尘无暇细想，当即双掌掌力一撤，随即改为向上疾推而出，直取孟烟寒小腹。可是这样一来他的胸膛全都笼罩在了翠微真人的掌力之下，再也无力抵抗。

翠微真人知道有人偷袭，正在暗暗叫苦，没想到李轻尘会突然间收回掌力，反而迎向孟烟寒，意欲围魏救赵，救他性命。翠微真人心中感激，当即双掌全力后撤，真气反噬之下只觉得双臂如欲折断，但即便这样，还是有一小半的掌力打在了李轻尘的前胸上面。

这一下翠微真人的掌力有了宣泄之地，他的两条胳膊虽然感到一阵酸麻，但总算没有受伤。

而此时李轻尘正好和孟烟寒对了一掌，在两股巨力交击之下再也支持不住，口中鲜血狂喷，向后摔出两丈多远，倒地不起。

孟烟寒为求自保和李轻尘对了一掌，虽然无暇伤及翠微真人，但见李轻尘被自己和翠微真人的两道掌力打成重伤，心中大喜若狂，身子一弹向李轻尘冲去，意欲再补一掌，结果了这个心腹大患的性命。

他的手掌尚未碰到李轻尘，背后风声响起，数道暗器向他的背后急袭而至。孟烟寒身子向下一伏，暗器正好从他的背上掠过，孟烟寒只觉得背上一凉，原来背上的衣衫已经被暗器带起的劲风撕出好几道大缝。

孟烟寒站起身形，回身一掌，正与翠微真人的掌力相撞，两人都向后退出三步，心中暗赞对方武功了得。

翠微真人从未见过孟烟寒，只是从甄默龙的叫声中听到他的名字，心中打定主意，决不能让孟烟寒再伤害李轻尘。

他见孟烟寒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大袖飘飘颇有仙姿，犹如吕洞宾转世一般，不禁微微一愣，道：“凌斗天一代武林怪杰，虽然说不上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做事向来光明正大，从不暗中伤人。难道他收徒弟只重皮囊，都不知道教他好好做人么？”

孟烟寒笑道：“我师父没你们正派中人那么多臭规矩，做人随心适意才最重要。”翠微真人面色一沉，道：“随心适意并没有错，只是难道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么？”

他见李轻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胸前鲜血斑驳，不愿再浪费时间，道：“让我看看你究竟得了凌斗天多少真传。”说完不等孟烟寒答话，身子一晃，一招“金蝰戏水”，双掌左刚右柔，分袭孟烟寒的面门和前胸。

孟烟寒夷然不惧，施展摩罗掌法，双掌一分一错，将翠微真人的掌力挡住。两人的劲力相撞，翠微真人心中一震，没想到此人看起来年纪轻轻，内功竟然如此深厚。

而且他的内劲极为古怪刁钻，不但挡住了他的太乙真气，竟然还能寻瑕抵隙，侵袭自己的奇经八脉。

翠微真人自问神完气足之时想要战胜孟烟寒也不容易，方才他和李轻尘比拼良久，心神和内功的消耗均大，不但取胜极难，甚至还有可能败在此人手下。

好在太乙宫的武功旨在以柔克刚，招式重意而不重力，即便内力不足，但施展起金蝰凌波掌依然威力极强。

孟烟寒之前在孙寿山家看到过史玉昆施展这门武功，自以为已经窥透了这套武功的奥秘，尤其是翠微真人与李轻尘比拼良久，在他看来已是强弩之末，满拟在二三十招之内便能将其降服。

没想到此时翠微真人将这套掌法施展开来，其招式之圆融老辣，劲力之虚实变幻绝非史玉昆可比。孟烟寒以摩罗掌法与其相斗，三十招之内竟然沾不到半点便宜，心中不禁暗暗佩服，此老的武功绝不在邹鹤鸣之下。

甄默龙趁着孟烟寒和翠微真人决斗，赶到李轻尘面前将他扶起，他看到李轻尘虽然面色苍白，呼吸却依然平缓有力，心中稍宽，从怀中取出一粒“九转还魂丹”喂到他口中。

这“九转还魂丹”是翠微真人送给甄默龙的，是为了感谢他在这里陪了自己这么久。即便甄默龙并非心甘情愿，但若是能引来李随风，将翠微真人和李随风之间的夙怨了结，这份人情翠微真人还是要还给甄默龙的。

孟烟寒见甄默龙救治李轻尘，心中焦急，下手更狠更绝，连地煞指也一并使了出来。翠微真人本就真气不继，在孟烟寒的穷追猛打之下渐感吃力，但他生性坚韧，太乙宫的武功又极为讲究后劲，因此虽然暂时落在下风，但孟烟寒一时之间依然无法奈何得了他。

甄默龙见李轻尘吃了九转还魂丹之后面色渐渐红润，心中大定，对孟烟寒的恨意突然涌起，当下大喝一声：“好贼子，纳命来。”施展翻云覆雨三十六式上前夹攻。

他的武功虽然和孟烟寒、翠微真人相差甚远，但翻云覆雨三十六式毕竟是以鸿溟神功为根基，其威胁不容小视，孟烟寒不得不分出一两成精力来应付甄默龙。

翠微真人生性高傲，他自己这么高的身份与一个后辈相斗却无法取胜，本就觉得面上无光，现在竟然还要和甄默龙以二敌一，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喝到：“默龙，你让开了。”

甄默龙一时没有听清翠微真人话里的意思，道：“真人，此人奸恶之极，咱们先合力将他毙了，好给轻尘治伤。”

翠微真人沉声道：“你去照顾那小子，这里交给我。”甄默龙道：“孟烟寒手段阴毒，我担心...”翠微真人大声喝到：“我都说了不用你管，听不懂么？”

甄默龙闻言一愕，只听孟烟寒笑道：“真人武功虽高，只可惜年纪大了，气力有些不济，就算你爱惜面子，依我看还是让甄默龙帮着你些儿好。否则姓孟的即便胜了，也要被人说我胜之不武。”

他其实巴不得甄默龙早点让开，好让他专心对付翠微真人。按照他的估计，翠微真人绝对无法再撑过五十招。只要将他打死或者打伤，再去对付甄默龙和李轻尘还不是易如反掌。

翠微真人心知肚明孟烟寒这是故意激将，但依然上前一步，伸掌在甄默龙的腰间一托，甄默龙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外飞出，正好落在李轻尘的身边。

只是这样一来翠微真人的招式中露出破绽，被孟烟寒趁机猛攻九掌，翠微真人双掌翻飞，脚下步法变幻，竭尽全力才将这九掌化解掉。只是如此一来先手尽失，情势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孟烟寒脸现狞笑，手上的攻势越来越盛，这样的好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如果今天能将翠微真人打死，不但少了一个劲敌，自己在江湖中的名声也会更加响亮。

突然间背后一股强劲绝伦的指力袭来，孟烟寒陡然一惊，急忙施展天罡指向后迎击。两股指力撞在一起，孟烟寒只觉得全身剧震。他扭头一看，李轻尘犹如一条恶虎般向他疾扑而至，嘴里叫道：“道长莫慌，我来帮你，孟烟寒孤身一人，咱们两人先合力将他拿下，再去会会他的那群狐朋狗党。”

孟烟寒没想到李轻尘受了如此重击竟然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不但指力强劲，语音之中也是毫无痛楚，看来方才翠微真人击向他的那一掌多半是在虚张声势。

孟烟寒心知即便自己的武功再高，也绝对无法抵挡得了李轻尘和翠微真人的联手合击，想到这里忍不住便要拔腿逃走。

但他生性狡诈，心念电转之间，想到万一李轻尘真的受了重伤，只是强自忍住，装出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自己要是这样就被吓跑了，不但错失良机，更要受江湖中人耻笑。

他这微一踌躇之间，李轻尘已经向他呼呼呼拍出三掌，每一招均神完力足，孟烟寒不得不全力应对。

猛然间李轻尘又是一掌劈至，劲力之大无与伦比，孟烟寒担心翠微真人从旁夹攻，不愿直撄其锋，当即向后飘出六尺，翠微真人见他闪避之间严密无比，令敌人无机可乘，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李轻尘猛地拉住翠微真人的右臂，将他拖入竹林之中，甄默龙早已等在竹林旁边，三人一齐奔进竹林。

翠微真人心中惊讶，他方才打在李轻尘胸口的那两掌即便已经被他收回了一半掌力，但劲力仍旧大得异乎寻常，没想到李轻尘竟然能够行若无事地承受下来，难道此人方才和他动手的时候还留有余力不成？

正奔行间，李轻尘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往地上倒去，翠微真人这才明白李轻尘的确已经身受重伤，方才他是硬撑着与孟烟寒硬对了几招，目的便是暂时吓退孟烟寒，好让他们可以趁机逃进竹阵之中。

一旦进入这“伏羲干支阵”，四人中只有翠微真人知道如何才能走出去，谅来孟烟寒也不敢轻易入林追赶。

孟烟寒见李轻尘拉着翠微真人逃走，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上了他的当，当即纵身向林中追去。

只是他刚刚追入林中不到一丈，眼前已经失去了三人的行踪，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也和李轻尘一样陷身在了这“伏羲干支阵”中。

孟烟寒自从上次被李轻尘用剑砍伤，心中一直怀恨在心。他伤愈之后梁王朱温要他帮助莫同、辜镇东等人颠覆太乙宫，孟烟寒对这些其实不感兴趣，只不过想到李轻尘定然要到太乙宫营救甄默龙，届时必然会和翠微真人有一场恶斗。

到时候他只需要伺伏在旁，等到李轻尘和翠微真人斗得两败俱伤之时再出手除掉两人，不但报了自己的一箭之仇，也顺便帮莫同、天璇等人达成心愿，正是一举两得。

因此早在李轻尘来到长安之前半个月孟烟寒便已潜入太乙宫，找了个普通的火工道人将他弄死，然后化妆成他的模样，耐心地等待李轻尘的到来。

这一日莫同、辜镇东、绝月等人来到太乙宫，紧接着化妆成道士的李轻尘就跟了过来，孟烟寒眼光敏锐，立刻认出了李轻尘，当即悄悄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望岳峰。

李轻尘进入“伏羲干支阵”时孟烟寒并未跟着进入，因为他早就听人说过这阵法变幻莫测，若是无人领路绝对没有可能走得出来。孟烟寒原本还在高兴，没想到李轻尘竟然想到从竹林上面走出竹林，还顺利地找到了甄默龙和翠微真人的茅屋所在。

他在惊奇之余，也对李轻尘的心思聪敏感到敬佩，暗想此人一日不除，我心中一日无法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