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故事 | 路与树

“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突突突突”

是机器在路面上钻孔的声音。

在夏日的午后，让本就燥热、滚烫的空气更加焦躁。

柏油路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第几年、第几个夏天，再一次与旋转的钻头碰撞。

那应该是很久以前吧。

路记得那时候自己还没有这么频繁的经历“重塑”的锤炼。

那时，自己还是黄色的，有土粒的，有凹凸的坑坑洼洼的。

每当下起雨，总是特别泥泞。

小孩子总是淘气地、出其不意地......“啪”的一下踩在泥水坑里，溅起的污泥落在妈妈的裙边，爸爸的裤脚，爷爷的笑纹里......

或许你不会相信，在雨后夕阳的映衬下，泥水坑里是可以看见“彩虹”的。

后来呢？

路回想着......

应该也是这样一个夏天吧，来了一群人，带着奇怪的机器。

他们比划着什么，一会儿横着看，一会儿竖着看，然后，没过多久的时间，朝夕相伴几十年的老树仿佛就在一夜的时间，被大卡车带走了，只留下黑洞洞的树坑，比路的坑洼还要深。

再过了多久时间呢？

其实，没有很久时间的。

挖掘机的“大爪子”翻起了尘土，掘起了大坑，露出了深处几十厘米的泥土。

接着呢？

是混着石砾的水泥，再接着是一层刺鼻的柏油，再再接着又是一层混着柏油的石子，然后那种仿佛可以压平一切的大车在上面反复“碾”过。再加一层混着柏油的石子，再碾平。

于是，泥土路变成了柏油路。

平整、漆黑，不再有“低头的彩虹”，不在有飞溅的泥水。

经此一遭，路觉得虽然经过“碎骨式的重塑”很痛苦，但是自己拥有了更光滑平整的“肌肤”，并且看到孩子们可以不再因为坑坑洼洼而磕磕绊绊；老人可以走很长的路不用气喘吁吁；青年人可以有更多的选择驰骋在路上；自己可以看到更多新奇款式的车子......路是开心的。

更让路开心的是，老树虽然随着大卡车走了，但是新的路旁建了用小砖块围起的泥土地。一群年轻的树苗搬来了。

他们和全新的柏油路相伴。

一切不一样了，可是却干净、整洁、向上。

“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突突突突”

有一天，陌生的声音打破了路的宁静。

柏油路感到了一阵剧烈的“绞痛”。

自此，路认识了此后多少年一直总会不时相见的“新朋友”。

更让，路难过的是，每一次见到这位“新朋友”，都要告别朝夕相伴的树。

他们有的刚刚习惯了这样每天守着过往车辆、行人的生活；有的已经陪伴了柏油路两三个春秋；有的已经枝叶繁茂......

路想着他们离开的理由，有的是要拓宽路；有的是要改为单向路；有的是要翻新路......似乎他们的每一次离开都是因为路的变化。

这些年，路，宽了又窄，窄了又宽；路边的树来了又走，走路又来。

“突突突突突”

“突突突突突突突”

这又是一年夏天。

又是一次路的“涅槃”。

也又是一次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