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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相丨我是他哥

2018-03-05  本文已影响34人  甄玺
众生相丨我是他哥

01.

前不久的一个晚上,和朋友一起吃饭聊天,孙大毛说到老郭。他说的神乎其神,让我也有点半信半疑。他说他突然见到老郭了。我说,老郭都死了一年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是呀,我昨天见了个人分明是老郭,可那人说”你认错了,我是他哥。”孙大毛说,老郭我咋能会认错,再说压根也没听说老郭还有个哥呀。

老郭是我和孙大毛先前的同事,后来单位老板跑路,大家各自营生,也就几乎失去了联系。一年前的一天下午,我给老郭打了个电话,没人接,过了一会儿收到了一条短信:老郭他不在了,谢谢你还记得他,他走的很急,没有和朋友们做最后的告别,对不起!

听那语气应该是老郭的爱人。我马上联系孙大毛,他还不信说怎么可能,他于是也把电话打过去,结果收到了同样的信息。他虽然信了,但心里还是过不了那个坎儿,于是我俩找了个地方,老套路一碟小菜一瓶牛二,用本地话叫“独龙过江”,一瓶酒倒开每人四两半,鼻涕流嘴里各喝各的,间或也碰下杯子。酒下肚话说开,孙大毛不停的吧唧嘴,这么好个人咋说走就走了!

02.

老郭曾是我们原单位负责业务的副总经理。分管办公室和销售部。由于工作关系,加上公司发展正是初创时期,应酬比较多,那时刚三十出头的老郭无论外在形象还是应变能力,都是没说的,酒量发挥起来能喝一斤靠上,而且中午喝了在办公室随便歪一会儿,下午照常上班,晚上自然是轻伤不下火线,发挥连续战斗的作风,半斤继续。

除此之外,老郭还有几分文艺。有时候酒兴起来是李白,可以借酒诗百篇;有时候喝的半熏就权做王羲之,挥毫泼墨,狂书一卷毛泽东诗词。当然有时候也爱熬夜,办公室新来的大学生们起草的东西他总觉着少了一些气势,感觉不太接地气,于是他习惯晚上在办公室看材料,晚了就夜宿办公室,熬夜和久坐让他不仅早年就霜染两鬓,还得了腰肌劳损的毛病,打那以后走起路来腰再也挺不直,可做人做事一点没变,还是少有的干板直正。

那时孙大毛是营销部经理,我则在办公室,老郭虽然是领导可是从来没有架子,逢个周末或节假日值班,我们仨少不了喝几盅,斗几盘,不过我们从不玩麻将,不赌博,只玩纸牌,纯属娱乐。

那些年,公司生意红红火火,上上下下的领导不停来这里穿梭。公司业务涉及房地产、建材、餐饮、证券等,还配合当地投资拍摄了一部电视剧。公司全资兴建的酒店是本地地标建筑,省市领导亲自奠基。酒店开业那年元宵节,大楼前舞动的长龙成了不少人的回忆。可就是那年元宵节过后一个月余,一个惊人的消息惊醒了不少人的发财梦,老板带着财务总监、她的小姨子、也是他的情人跑路了!市公安局马上调动了全市警力维持秩序,失去理智的这些出资人甚至去卧轨,中断京广大动脉达三个多小时,最后被防暴大队强行带离。数百亿的资金外逃,对一个地市级城市,几乎掏空了全市的中产阶级,包括一些早年经商的积蓄,事后本地一个颇有名气的地方戏演员哀叹,等于给这小子唱了一辈子戏!不过有更多的不明资金也是哑巴吃黄连。

03.

剧烈的地震过后,抓替罪羊成了这起跑路事件的余震。不知啥时候成了法人代表的老郭进拘留所一个多月后,被判了五年。我和孙大毛级别低,没有进去,可是多少年的积蓄,还有身边亲朋好友的钱都打了水漂。辛辛苦苦几十年一下子回到解放前,后来孙大毛开了个烟酒门市部营生,我又不会做生意,只好给一家报社打工。在收发室算个打杂的,间或也写个稿子,帮助做个文案,他们忙不过来的时候也做个文字编辑。就这样日子也凑乎着过得去。

大约服刑三年零六个月的时候,老郭被减了刑期。等到了第四年,刑满释放的老郭傻眼了,老婆嫁人了,唯一的女儿婚后不幸突然的一天被老公误伤,却没抢救过来。这时的欲哭无泪老郭,不仅是腰再也起不来,走路也从不见他抬过头。没有生活来源,他把房产买了,买了个货车跑运输,没挣到钱;买了车又做起了水果生意,还是不行,生活上又没有别的依靠,后来他不知从啥时候开始贪起了酒,还染上了毒品。

等再从戒毒所出来,我和孙大毛去看他,他已经半痴半呆了,后来经我俩相劝,再次离异过得也挺可怜的他原来的爱人,毕竟夫妻一场,看他实在可怜,又回来照顾他。打那以后,看他俩孤僻的样子,我倆心里也熬不过去,与他来往的也就少了。

04.

我俩有趁着酒兴又拨通电话,语音提醒“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第二天,我俩相约来到老郭原来的住处,结果那地方早作为城中村被改造成“文化广场”,周围满目的是高楼林立。我们原来的单位清算后,自行解散,人事档案全部交到失业保险处。往哪儿去找找看呢?

孙大毛说再到他路遇的地方,我两于是又打车过去。在一个小区门口,由于附近有一座学校,所以临近放学接孩子的时候,马路边满是接孩子的家长和大大小小随意停放的车辆。这时,我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三轮车被几个家长还有孩子围着,我一眼就看到了老郭,“老郭——老郭——”那人低头无语面无表情,这时孙大毛走上去说,”你不认识我俩了?”那人没有抬头只是说,“你们认错了,我是他哥。”

我说“不会呀,没听说老郭有个哥呀。”那人不语,只顾卖他手里的东西。这时候,再看他瘦骨嶙峋的样子我也开始有些怀疑,又怕耽误了人家的生意,我俩便找了夜市地摊,这次要了两个小菜拼成“眼镜碟”,半玻璃杯下肚就又开始说叨起老郭和我们两的过去。

05.

这些年,城市环保,大搞绿化,环境美,到处是广场水系,对老百姓来说,直接受益,就是有地方休闲。特别我和刘大毛还养成饭后暴走的习惯,当然有时候白天也骑行,随便取路边小绿就行。我俩在一起就少不了谈到老郭,对他的死越发怀疑。

还是孙大毛脑子好使,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小高,老郭的小舅子,也算是我们那时的同事。当年,他小舅子在公司餐饮部做经理,可这小子思想解放的早,因为和服务员乱搞男女关系中途被开了,不过他倒是躲过一劫,后来在市区开了几家连锁快捷酒店,现如今风生水起,在本地也算小有名气。

我俩经多方打探,终于问到这位老板的联系方式。急性子孙大毛一个电话打过去,“小高,你姐夫死了吗?”

电话里马上传过来“你是谁呀?”

我赶紧夺过电话,说“你可能忘了,我是当初和你郭哥在一起的老甄,就是想问问你哥现在过的咋样?”

“额,是甄哥,想起来了,我哥吗咋说呢,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让他来我这里,他就是不来。”

“额,他还活着。”

“当然,就是腰疼,瘦了点 别的也没啥大毛病。不过,那人怪得很,出来后,我也不常和他联系。”

“那他电话号码是多少?”

“不知道,他好像没手机,他说用不着。”

“那他住哪里?”

“他和我姐搬到近郊,那地方不好找,你还不如去二中门口,听说他在那买糖葫芦!”

“额,额,是吗,”

我惊愕中挂了电话,我俩好一阵的沉默。掂量着不知道该不该去再次打扰。唉,原本生活叫人低头,也会让人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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