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下】002.神魔
在曲直城约三里之外的地方有一座山，名叫栖霞山，山峰高耸入云，巍峨雄壮，即便在这风雪天里依然气势不减。山腰处，有一座庙宇，据说庙中供奉的神袛有诸多灵异，护佑一方，百姓祭拜祈福之愿多有灵验。香火亦曾鼎盛一时。不过，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时的曲直城也还只是个小山村而已。如今的神庙早已破旧不堪，前来烧香祭拜之人更是寥寥无几。
不过，此刻神庙旁却停有一顶小轿，轿旁倚着四个轿夫，正在那儿插科打诨闲聊着。
一名轿夫抖了抖身上风雪，有些惫懒地说道：“哎，你们说这都一个月了，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哦！”
在一旁的另一名轿夫斜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了老李，这就不耐烦啦?你可别忘了，要不是夫人，你家那口子早死在病榻上啦！”
那叫老李的轿夫翻了翻白眼，说道：“我当然不会忘记！”片刻后，只听他话锋一转有些忧心的说道：“只是现如今这世道，都是‘只尊仙道，不尚神灵’，咱们夫人......”
其他三人闻言悚然而惊，离得稍近些的一名轿夫连忙伸手捂住了那老李的嘴，慌张说道：“嘘！老李，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说时转头小心翼翼地朝四周望了望。
那老李话说到一半突然被捂住了口鼻，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急忙挣脱开去，喋喋骂道：“好你个黑心的姜老三，你想捂死我么？！”谁知那轿夫姜老三装作没听到一般，站立一旁，像没事人儿一样并未理他。
那老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撸起了袖管，正要发作，突然一声断喝，震住了在场之人。
“胡闹！”
只见那发声之人乃是四人中一直未曾说过话的最后一名轿夫，看他模样气度像是四人中的领头。只听他说道：“李老二，你想死不成?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事情若是闹大传了出去，你让莫府上下怎么处置？就算你想死也死远点，别坑害了夫人一家！”
那老李初始还有些不服气，但听到最后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嘀咕了两句，扯开话茬子和几人聊别的去了。
兴许是之前闹的动静太大，这回几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不知道聊些什么，一会儿便又有说有笑起来。
这时，一个丫鬟搀着一貌美妇人从神庙内走了出来。那美妇人轻声问道：“刚才外边有些吵闹，发生什么事了么？”
其他三名轿夫都不敢搭话，只在心里把那轿夫老李骂了个遍，而轿夫老李此刻心中也有些后悔，立在一旁不敢言语。过得片刻，还是那领头的轿夫勉强站了出来，解释说道：“回禀夫人，是兄弟们因自家的些许锁事闹些小情绪，并无什么大事。”
那美妇人听完，点头说道：“这一个月来大家都辛苦了，回府后各去帐房支取十两银子以贴补家用。”然后又对那轿夫老李接着说道：“老李，如今天寒，你家那口子又是大病初愈，还需好好调养，可多支取二两银子。”
众人无不满心欢喜，特别是那老李心下更是惭愧，感涕激零地随众人一齐躬身说道：“谢夫人赏赐！”
当下几人将美妇人恭敬地迎入轿内，启程回府去了。
老道人和男孩早已来到神庙外，借着雪天夜色里的些微光亮瞧见了这一行人，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只是他们竟没有发现两人，就连从两人身旁经过，竟也似看不见一般。而老道人见一群人走得远了，方才领着男孩走进了神庙。
男孩心中疑惑，开口询问道：“他们看不见我们吗？”
“看不见。”老道人答道。
“为什么呢？”男孩又问。
老道人看了男孩一眼，边走边说道：“这是一种障眼法，想学吗？”
男孩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想。”
老道人停下了脚步，摸了摸男孩的头，随即将纳气、行气、运气的要诀详细解说了一遍，传了男孩一套口诀，又作了一遍演示，并叮嘱男孩说道：“此咒法名叫隐身咒，修习之后不可用作坏处，否则、否则会长针眼。”说完便叫男孩自行用功，走进了神庙后殿。
男孩根本不知道这个咒法能用作什么坏处，所以也就用不着怕长什么针眼，一个人自顾自的修行了起来。
而老道人进入后殿没多久后便又走了出来，手中已各拿着一个空白灵位，只见他端端正正的将灵位摆放在神龛前的供桌上，点上香烛，怅然喟叹道：“老朋友，我来看你们啦！”
“哈哈哈哈！”忽然一阵狂笑响彻了整个神庙。
寻声望去，乃是一黑衣女子出现在了神庙门口，只见她正慢慢走进神庙，一身黑衣透着隐约的红，说不出的妩媚妖异，缓步行走间如盛开的黑牡丹在微风中摇曳，施施然风华绝代，悠悠间冷艳含霜。
黑衣女子进得神庙，一双美眸在那神龛前的灵位与老道人之间来回巡视了几遍，最后俏眼生寒盯着老道人问道：“难道堂堂魔君之名，竟配不上一个牌位吗？”说罢，右手凝成剑指凌空虚划，只片刻功夫那其中一个空白灵位便显出了一行字:“一代魔君凌霄之灵位。”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温和说道：“说的是，小庙祝，这事是你办得不好。”神庙竟又来了一人。只见是个白衣女子，她轻飘飘的便走进了神庙，和黑衣女子一般，只看她同样右手剑指虚划，那另一个空白灵位也显出了一行字:“神主云逸之灵位。”
良久，庙内再无其它动静，仿佛时光回退，当年人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都一一浮现在了眼前，再无逝去时的痛苦遗憾，只有初见时的美好喜悦。
老道人看着身前不远处的两人，先是感叹时光荏苒之中竟似有永恒，而后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诚惶诚恐说道：“不知两位尊驾降临人间，所为何事?”
梦虽美，却易碎。美好的梦境被忽然出现的人声轻轻就打破。
黑衣女子目中寒芒更甚，强忍心中怒意冷冷“哼”了一声。
而白衣女子目光温和，微笑着说道：“她来作什么，我便是来阻止她作什么的。”
黑衣女子闻言顿时怒意难止，正要发作，突然惊“咦”一声，左手成爪朝身旁左侧抓了去，于虚无之中竟抓出一物，待看清时发现是一个人，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讶之色。之后更不迟疑，原本柔弱无骨的右手手掌竟凭空腾起无名黑色火炎，朝擒住之人狠狠拍去。
那被擒住之人正是在神庙内用功修习隐身咒的男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