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
#在四和九中间
世界这个命题是假的,我们只是生活在各自的角落里。 ——贾樟柯
为啥对这次事件有些想法呢,一个是升高三的那个假期里住的地方离四十九中不远,每天骑车经过都会看看学校修的怎么样了;更重要的是因为有四十九中的朋友,当我看到朋友圈一条“四十九中到底想隐瞒什么”接着一条“我想为母校说几句话”的时候,突然就有很强烈的感受。
各种报道都很多,这里就讲点虚的。
#草长背后有风吹
舆论,疯长的舆论,“风一吹野草就连了天”还是放在这儿比较合适。
我原来还觉得说世界已经混乱到不会有一种力量可以达成危险的扰动,现在发现好像操纵变得更容易了。
「要统治人类真的很简单,你只需侵占他们绝大部分的生命,在所剩无几的自由里,他们会出让所有思考跟反抗的权利。」
参与公共的方式变得跟区块链技术一样,人们提供闲置的算力,自己不作为主体。在信息时代,“互联网+”的背景下面,舆论的监督被加强了吗?技术赋予形式上的自由之后,舆论就是“民声”,就不被控制了么?这事儿吧就跟西方自由主义市场经济差不多,无形的大手可能只是更无形了而已。
#站在山顶大喊freedom
公众的正义感自然是“善”的东西,可是康乃馨又是哪儿来的呢?(且不论有无政治斗争方面的因素)
一定程度上讲这种正义感,像是80年代一部分革命意味的口号式的东西,人在宏大的申讨中获得安全,在权威的斗争中获得快感,在姿态的同质中获得认同和意义。可是最难的革命,最迷茫的道路探索,晚清到五四那一代的先辈里,他们的反叛不是标榜式的反叛。我们看胡适的《蝴蝶》、鲁迅的《狂人日记》,可是他们受过优秀的成体系的古典训练,那是受了完整训练之后的反叛,而不是标榜式的反叛。这一点很重要,对于不够天才的人来说,很容易陷入一种标榜式的反叛和申讨。
#程序正在运行
正义的口号没法真正到达正义,「公众有一种朴素的正义感,但通常是高压迫性的」,在《十三邀》里罗翔给的回答是“程序正义”。「司法一定是有错误的,那么司法的错误如何能被人所接受,那就是它是强调程序的,通过程序所推导的过程,即便错了也是程序本身所推导的。在程序中我们才能达到一种可见的正义,一种人们都能接受的有瑕疵的正义。」
程序是需要运行时间的,从日报到周刊,问题被反复剖析重组打磨出主要矛盾,才能在发展中留下痕迹,而不是整个的反转又反转碎成茶几上的瓜子壳。
#尝过百毒而百毒不侵
对真相缺乏耐心是口号的特点受众,不管是知乎回答还是公众号文章都有很多像从“如何写满分作文”得到了真传一样,一来就是“先放结论”,而结论的震撼程度决定能往下看多少。
原来是看花看草都意趣盎然,后来就喜欢看烟花灿烂假装黑暗被照亮了,现在就得看爆炸,不是天花乱坠不是骇人听闻就不爽,昙花都开的太久了。所以说为啥叫那些新的产品“软毒品”,这明显就是多巴胺水平降低的病症。
#费力不讨好的事儿蠢人才做
单向街的一次对话里许知远讲「我们做媒体,我们有责任。我们感慨这么强的反智浪潮,我们感慨整个过去严肃的、更好的知识生活的瓦解,审美的退化,语言的整个庸俗不堪,我们是做这个行业的,就应该尽量去减缓它。但我很多同代人都是加入这个狂欢的,他们是加速这种变化的,拼命取悦年轻人,而且“妖魔化”年轻人。」
自媒体时代似乎“一手不一手”比“真实不真实”重要,“爆炸不爆炸”比“深度不深度”有效。也不是说一定要铁证如山之后才有声音,卫东老师说「流言不是谣言,流言被证伪了才是谣言。」流言还是要有的,时常有流言,被证实或者被证伪,对权力的监督才有好的保障。不过没有铁证如山依旧言之凿凿算个怎么回事?
那些自媒体的报道来的快死的也快,新闻是有时效性,但是新闻不是速效药,得有后续操作跟进。公关讲想要解决当前问题,有个很有效的办法就是跑去挖另一个热点新闻,当一个问题舆论膨胀的时候又有多少问题失声了?不是讲一句“十三年了,沉痛哀悼”,而是去看看汶川的发展,看看建筑防震设计的水平,不是转一篇“天价片酬”痛骂资本倒牛奶,而是去看看国家新政策对影视行业的影响,看看饭圈文化的社会效应,追星和价值观演变和自我身份认同的关系。再说膨胀成这样又有多少后续呢?不是看到自杀又感叹一句太卷了,而是去看看中小学类似事件的披露率,想想第七次人口普查1.3的背后的原因,社会发展红利期过去之后的变化。不是看到抑郁就宣扬“逃离原生家庭”,而是在故事里消费“抑郁症”的时候真心地讲讲为什么要活,是看看国内对心理咨询的接受度和那些认证证书到底有几斤几两值不值那么多钱。
#人生理想是说话有人听而且不负责
圆桌派里做过深度调查记者的魏一平说,「对于负面的事情所有人都会有层壳儿,个人的力量穿不过这层壳,还是得机构保障化。」当然自媒体里也有责任心强有一定专业能力的存在,想起当年的风行,卓伟可是能千里迢迢跑过去在人家门口硬生生蹲上好几天的,话是玩笑话,不过大部分自媒体可真不如狗仔来的专业。
公知的角色被自媒体替代掉了,权威机构发声之前自媒体们都换过五六个立场了。以往的论战都是活生生的人站在那儿,有多大影响力就有多大责任。现在的自媒体换个账号就行了,甚至账号也不用换,之前微博大V谣传杨振宁去世之后不就是自罚停博嘛。
根据《牛津词典》的解释,“后真相”是指“诉诸情感与个人信仰比陈述客观事实更能影响民意的一种情形”。后真相时代是真的不知道相信什么了,自然发展是有优胜劣汰的,好的自媒体留下来,只是这种筛选被人的阅读习惯、情感需求、信息时代里人的能力发展和技术发展的不匹配放缓。
#选择不容易的道路
昨天听一个小讲座,李老师提到美国黑人运动弗洛伊德事件,他说“你们都知道‘I can’t breath’,你们知道弗洛伊德为什么会被警察抓么?你看到用假币背后的社会问题了么?”我们关注“I can't breath”的后续是因为那个后续是浩大的游行,是民众警察对扔催泪弹,是死亡数字的不断攀升,要是这个后续是漫长而充满失望的调查,是四处奔波寻求支持,是枯燥的文献整理,我们还会关注么?
目的变成了观点的表达,情感的满足,而不是那种对世界最原本的好奇。好像现在我们就算是愤怒都要挑容易理解的说法来愤怒,挑只用出声不用出力的方式来愤怒,相信愿意相信的,而不是应该相信的。
从剧烈的情绪轻易的获得能量,从思考的出让轻易的获得真相,从破坏不建设的正义轻易的获得价值,或许我们该信任一些不容易的道路。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思是又狭隘又撕裂
对真相深度调查的主要责任在媒体,大部分青年学生没这能力。不过还是可以多花点时间思考和关注,看文章的时候看看出处,看up的时候看看历史投稿。(龚老师讲的大脑没记住,这倒是记住了)
主动选择权造成的狭隘在信息爆炸创造的“自由度飞跃”的表象里愈发严重,我们完全可以做到只看自己想看的,现在就连被动选择也因为推荐算法的发展也成了促进狭隘的推力。这件事特别可怕,恐惧狭隘的程度荒谬到写入党申请书的一个理由是担心自己迟暮之年了发现从没看过《毛选》。
关注得是持续性的关注,项飙说工作和生活可以有几条线,但是一定得有一条是持续的关注和投入,这是最重要的一条。你需要这样一条线把自己串联起来,切实地感受到世界中自己的位置,用以抵抗在高空睡一觉就从成都到上海的撕裂感,用以感受到在那些遥远地方的人和故事生动的趣味,用以在无意义中保有热爱。如何在碎片化的生活里找到连续性,找到丰沛的可能,是个很重要的命题。李厚辰在文章里写「技术把生活被塑造成了一种“极端”状态,——极端快捷,极端快感,极端风险敏感同时又极端放纵。在每一个极端的选择中,生活整体目标不知所踪,我们的生活就是以这种明显的方式被摧毁的。」
#长枪一指容易出事
这样看来也许李敖05年在北大讲的言论自由好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把刀枪剑戟放出来自由地演练演练自然不成问题,几个人持剑入宫问问粮仓的事儿也不是问题,但要是叛军带着冲了城门可就兜不住了(现在长城外面猫着的人可一点不少)。手空了那么些年突然拿到兵刃任谁都想挥一下,接着再环顾四周发现人比树多自然就向人身上招呼去了。
初级阶段是长期的初级阶段,没有“中等收入陷阱”也有别的一大堆陷阱,还是得慢慢来。前两年讲《乌合之众》讲了那么多,但还是觉得李敖说的在理「现在年轻人的危机不是没有钱没有前途,而是同类化。」出让思考的权利,“埋头”做事是最容易的选择,而接受自己的无信仰和不确定需要极大的勇气。
#《我们与恶的距离》
看到报道讲还有20多天就高考了。
时间过了很久了,剧情已经记不清。不过还是想到了有关的一句话「我们与恶的距离很近。好在当我们开始真正计算自己与“恶”的距离时,与“善”的距离就近了一点点。」
#狡猾的结
其中复杂远超我所感受和把握,字句杂乱漏洞百出。
2021.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