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死了孩子？
文/关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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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吃过晚饭，沈梅斜趟在沙发上，双手自然的放在隆起的肚子上，轻轻摩挲着，脸上挂着幸福的笑。
天还亮着，阳光透过西窗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怀孕到现在有四个月了，除了孕吐严重以外，也就是缺点钙，这个她也在补，不想给肚子里的孩子造成影响。除了这些其它一切正常，肚子里的小生命发育的也很好。
她的老公叫胡军，两人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叫胡亚男，趁着暑假去了她姥姥家。有了女儿之后，他们一直想要个儿子，好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只是天不遂人愿。
后来沈梅的婆婆拐弯抹角的打听到了一位赤脚医生，寻过去之后赤脚医生给开了一副偏方，也不知道是偏方起作用了还是怎么的，沈梅终于怀上了二胎，有了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买了许多礼品送了赤脚医生，又道谢了一番，心中开始祈祷怀的要是个男娃，而这个祈祷今天也实现了。
今天上午去医院做了彩超，图像上已经能辨认出男女了，虽然医院不允许医生透露孩子的性别，但在这个小县城大家偶尔会遇见，彼此有印象，更何况胡军是县公安局局长，认识医院的院长。
所以做彩超的医生告诉他们，怀的是个男娃。
从医院出来已是中午，两口子也没回家做饭，就在县城里有名的有福饭店庆祝了一番。吃饭的时候胡军给他妈打了电话，告诉了这个好消息，电话中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直夸沈梅争气。
聊了一会儿老太太说一会儿她要给他弟弟胡兵两口子打个电话，告诉他们这件喜事，顺便将过继的事儿拒绝了。
关于过继的事儿是这样的：他的弟弟胡兵早先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就在前不久又生下一个儿子，他们儿女双全，就想着将这个孩子过继给胡军。
胡军有点犹豫，沈梅也没应承，她还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事情就这样先拖着了，反正过继也不着急，孩子也不是一两天能长大的。
就在他们两口子商议着准备答应的时候，沈梅意外的查出怀孕了，过继的事儿就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一家人都等着看沈梅怀的是男是女。
如果是男娃就不用了，如果是女娃还是得将那个孩子过继过来。
现在确定了是男娃，过继的事也不用再提了。
吃过饭，胡军局里还有点事先走了，沈梅在附近的公园逛了逛，又去市场上买了点晚上吃的蔬菜回家了。
2、
今天先是去医院检查，后来又在公园溜达，而且挺着个大肚子，沈梅感觉有点累，被暖和的太阳晒着，不由得困倦了。
给胡军留的饭已经放在橱柜，桌子上的碗筷也没有收拾，想着等胡军回来吃过饭再一起洗涮。
她眯上眼睛，轻轻得睡着了。
天慢慢暗下来，睡梦中的沈梅做了个噩梦，有个小孩无声无息的站在她面前，一直盯着她看，她看不清小孩的脸，只能看到一双漆黑黑的眼睛，那双眼睛一下也不眨，十分空洞。
她试图和小孩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那个小孩也不说话，许久之后小孩慢慢转身离去，转身的瞬间变成了血淋淋的样子，十分恐怖。
“啊……”一声惊悚的声音从沈梅嘴里吼出，她被吓醒了，满头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还好是一场梦！
擦了擦额头的汗，深呼吸了几下，平复着狂乱的心跳，还没等心跳彻底的稳定下来，她突然感到头晕心慌起来，腹部也开始绞痛，同时伴随着液体从下身流出。
“啊……”沈梅难受的痛哭起来，同时用手掌紧紧的护着肚子。奈何绞痛不止，液体依旧流着，很快染红了裤子，顺着腿流到了脚踝处。
她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着胡军赶紧回来拿主意。哆哆嗦嗦的给胡军拨通电话，哭着说：“孩子出事了，你快点回来……”
她现在心里只有孩子，早将自己的危险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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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胡军正在开会，电话中听到沈梅凄凉绝望的话语，急忙冲出会议室，开着警车向家赶去。
一路警笛长鸣，奈何人们的夜生活才开始，街上人流较大，等胡军到了小区楼下已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三两步跑上楼进了家，一打开灯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沈梅侧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眼角挂着泪痕，嘴唇微微发青，地上有一滩花花绿绿的呕吐物，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血染红了裤子和沙发，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沈梅……沈梅……”他扶起沈梅，将她抱在怀里，看着怀里瘫软的人儿，他急忙把手指放在她鼻子下，还好，还有呼吸，只是晕了过去。
小心的抱起沈梅，快步下了楼，直奔医院而去。
胡军开车的时候就给医院院长打了电话，等他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有医务人员在等着了。
医务人员利索的将沈梅抬下车，推进了急诊室，将胡军隔在外边。
半个小时过去了，急诊室红灯一直亮着，胡军不安的来回走动，烦躁的抓着头发。从沈梅的脸色他看的出那是中毒了，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更重要的是沈梅会不会有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他几次拿出手机想给爸妈打个电话，又怕爸妈担心，最后决定等急诊室的结果出来再说。
又过了一段时间，急诊室的灯灭了，“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他猛的抬头看去，见是主治医生后急忙起身迎上去，问道：“大夫，我媳妇她怎么样了？”
“病人食物中毒，并且大出血，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接下来休养几天就可以了。”医生顿了顿，接着说：“不过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胡军愣住了，才缓和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孩子没了？
他抓着医生的胳膊，问道：“怎么会这样？孩子怎么会没了？”
“初步判断是中毒引发了子宫收缩，导致的流产，具体结论需要等化验结果出来。”
胡军还要再问，这时沈梅被从急诊室推出来，她依然昏迷不醒，脸色苍白。
他松开医生，过去握住沈梅微微冰凉的手，轻声喊道：“沈梅……沈梅……”
医生说：“不用担心，病人惊吓过度，又做了手术，十分虚弱，进入了深度睡眠，明天就能醒过来。”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胡军感激的说。
“应该的。”医生离开后，胡军守着沈梅进了病房，小心的照顾着。
陪了沈梅一会儿，他给小姨子打了个电话，让沈桃来照顾一下她姐姐，并嘱咐不要告诉别人，他想查明沈梅中毒是怎么回事，是偶然的还是有人故意的。
开车离开医院，他给下属小刘打了电话，让小刘到他家协助勘察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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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回到家，看着那狼藉的场面，胡军面无表情的戴上了白手套。这时小刘也到了，本来他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到胡军的脸色就没敢问。
胡军将那呕吐物装了一些，把橱柜里的饭也装了一些，又将家里所有吃的喝的都装了一部分，确定没什么遗漏后对小刘说：“将这些拿去化验一下，明天我要结果。”
“是！”小刘转身离开了。
胡军歇了一会儿，开始收拾家里，等收拾完又去了医院，他放心不下沈梅。
进了病房，看到沈桃正玩手机。沈桃听见有人，扭回头，说道：“姐夫你来了？”
“嗯，你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
“那我先回去了。”沈桃离开了医院，她明天还得上班。
胡军在沈梅床前坐下，思考着中毒的事，想了很多，不过没有头绪，就这样在思考中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小刘打来电话，惊醒了他，接通后小刘说：“局长，化验结果出来了。”
“好，我马上回局里。”挂断电话，胡军迟疑了一下，给他妈打了电话，这事迟早会让家里人知道的，况且他也想不到还有谁能来照顾沈梅。
老太太本来在跳广场舞，接到电话后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一见到胡军就问：“我的孙子怎么了？”
胡军脸色不太好看，停了一会儿说：“孩子……没了。”
“怎么会没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老太太难过的当时就红了眼，泪珠在眼里噙着，为了这个孩子她没少操心，现在孩子却没了。
“妈，先照顾一下沈梅，孩子以后再说吧。”胡军有点烦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妈。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擦了擦眼睛，又小声念叨了一句：“我可怜的孙子哟……没搭上一个好妈……”
5、
胡军出了医院，面目渐渐变的狰狞，他一直压抑着怒火。
到了办公室，小刘把化验的材料送了进来，胡军慢慢的看着那份材料。
从头到尾只有两处异常，一处是沈梅的呕吐物，另一处是为他留的饭菜，这两处都有微量的农药残留物，而且不同。最终的结论是残留的量十分微小，不足以表现出中毒的迹象。
胡军心里一沉，中的毒不在这些里面。还有什么是他没主意到的？
这时胡兵打来电话，询问他嫂子的情况，他从老太太那里知道沈梅流产了。
胡军把中毒的事说了，接下来要做的事需要胡兵的配合。他的孩子都没了，他岂能轻易放过那些人？
虽然那些残留的农药没造成伤害，但他就是要报复。
胡兵是食品药品监督局的副局长，配合着公安局的人开始了全县的食品大检查，尤其是果蔬类产品，任何卫生不达标、产品不合格或是缺少证件的商家和饭店都被通知停业整顿，更有一些直接贴了封条。
全县的买卖人一时间都人心惶惶，搞不清楚食品药品监督局突然发了什么疯。
这里面最严重的就是有福饭店，被胡军点名特别“关照”过的，里面查出了许多的问题，彻底的关了门。
有福饭店的老板和检查的人起了冲突，扬言要他们好看。看到店被封他急忙给他姐夫打电话，他姐夫正是食品药品监督局的局长。
很快胡兵接到了局长的电话，询问有福饭店的事，胡兵淡淡的说了一句：“有福饭店各项都不达标，封店走的是正常流程。”
局长气的正要摔电话，有福饭店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吗？这时胡兵又说了一句：“我哥和我嫂子在那里吃过饭，出了点事。”
局长一下消停了，胡兵他可以对付，但胡军他惹不起，太过腹黑心狠，人称“狐黑子”。
胡军的爷爷当初是土匪头子，后来参加了革命，局长的爹就是胡军他爷爷手下的兵。
胡军工作后被他爷爷安排进了公安局，而胡军也厉害，用手段弄倒了原来的公安局局长，把警察这一块彻底握在自己手中。
局长他也有担忧，怕自己的位置不保，谁知道胡军会不会发疯借着这事把他弄下去，让胡兵坐上来？
无奈的挂了电话，这时他小舅子又打来电话，顿时他来了火，一接通小舅子还没说话就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一天天不给爷省心，开他妈毛个店，滚回村种地去……”
发完火他直接挂了电话，这事他不管了，也不敢管。
接着他妻子打来电话，他的火气又被点燃了，连他妻子也骂了一通。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5、
胡军回到家里，他要再看看有什么遗漏的、没注意到的地方。
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坐在沙发上，他点燃一根烟，慢慢想着。
这时老太太打来电话，说沈梅醒了。
他又开车到了医院，病房中老太太满脸的愁苦，手中拿着一杯温开水。沈梅靠在枕头上坐着，双目无神，眼睛红肿的流着泪。
胡军一阵心疼，坐在床边轻轻抱住沈梅，说：“我们还有亚男，不知道在她姥姥家住的习不习惯。”他不敢提孩子的事，怕沈梅更痛苦。
沈梅眼中渐渐有了神采，是啊，她还有亚男。
停了会儿，她轻轻说：“明天把亚男接回来吧。”
“嗯！”胡军应了一声，说：“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病历出来没。”
找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说了来因，医生把原始病历拿了出来。
略过其它，他直接看中毒的诱因，上面写着沈梅中毒是由四季豆引起的，原来四季豆未煮熟吃后会中毒。
胡军这才明白为什么没有化验出来。中毒的原因总算找到了。
他又往下看，看到一行字的时候愣住了，那行字写着病患是由药物中毒引发的流产。
药物？他记得自从沈梅怀孕后就没吃过任何药，连感冒了都是硬抗着的，哪来的药物中毒？
“大夫，药物中毒是怎么回事啊？”
医生说：“可能是过期、过敏或者是禁用之类的药物引发的中毒。”
谢过医生，带着疑惑他回到病房，问沈梅最近有没有吃什么药。
沈梅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没有。”停了会儿她又说：“大夫说我缺钙，就是每天吃点钙片。”
胡军也想起来了，但是问题会出在钙片上吗？
“我回家一趟。”说了一声他转身离去。
6、
家中他找到了那瓶钙片，那是一个透明的塑料瓶，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标签纸。皱了皱眉他拨通沈梅的电话：“钙片哪买的？怎么没有标签纸？”
“是这样的，大夫说我缺钙，我拉着永红一起去药店买点钙片。当时我对营业员说我怀孕了，有没有孕妇能吃的钙片，后来营业员就拿出了那瓶钙片。”
“是什么牌子的钙片？标签纸呢？”胡军又问。
“当时我也没看什么牌子，永红看了一下，说标签纸没粘牢，当时已经出了药店，也没去换一瓶，她随手把掉下来的标签纸扔进了垃圾桶。那钙片怎么了？”
“没事儿，我知道了。”挂了电话，看了眼钙片，又给弟妹永红拨通电话：“永红啊，你嫂子当初吃的是什么钙片啊？”
刘永红正照看孩子，听了这话心里跳了一下，说：“我也记不住了，当初标签纸掉了我就给扔了，嫂子不记得吗？”
“她也忘了。”
“嫂子怎么样了？一直忙着没顾上去看看。”
“已经没事了，休息两天就能出院了。你先忙吧。”挂断电话，胡军想了想，拿着那瓶钙片出了门，直奔附近的药店。
药店中他让营业员看看那瓶是什么钙片，营业员拿着看了会儿，挨着货架对比着一个一个找过去，最后拿出一瓶放在胡军面前，说：“就是这个。”
胡军看向服用说明，上面第二行字就是孕妇禁用，他心中的火立马升了起来：那药店是怎么卖药的？明明说的是要孕妇能吃的却给拿了一瓶孕妇禁用的钙片。
谢过营业员他出了药店，给沈梅打电话问清楚在哪买的药后回了公安局，喊上小刘随他去执法，同时让胡兵带人到药店去检查。
最终药店赔了胡军一部分钱，并且被以卖假药和过期药等各项罪名查封了，药店老板也进了监狱。
接着全县又开始了药店药品的大检查。
经过两次的大检查，县里的食品药品等安全问题有了极大的提高，经媒体报道后百姓们拍手称快，说县里终于干了点实事。
事情到这里已经明了了，但是胡军还有个疑问：刘永红到底看没看到孕妇禁用的说明？标签纸掉了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可惜这个疑问解不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