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不及春意
#白马声慢，我自手书#
江南不及春意
楔子
他拉着她与她跪在一起。
“你嫁给我。”
他看她，大红的嫁衣，苍白的脸，她垂眼不语。
深黑的夜，棺木，幽火，灵堂，以及见证者这一切的血红的月。
1.江南河畔有个沈家，沈家老爷经商家业广大。然而这几日他们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那沈家的独子——沈铭。
且说这沈铭在京城中了状元还没呆上几年便又回来了。
不宵几日，这又传出沈铭要抛绣球娶亲之事。
古今都是女子抛绣球招亲，如今这男子抛绣球招亲，未免让人落了笑话。
三日过去了，沈家门口架了高楼，打起了花鼓。本来这只被人当做笑话，却没想沈家真要如此，便很快聚集起来。
“娘，您这实在是.......”
房中，沈铭有些无奈，他知道娘也是好心，但他是真的不想成家立业。
“你还怪娘，沈家就你一个独苗，不成家立业怎么可以？”
沈铭叹口气，无可奈何只得随着母亲，出了家门上了高楼，从高桥往下看，恰好能看清下方不少的人，看来他这笑柄是落实了。
且说下方众人有惊奇，有好笑，但也有不少姑娘是真来招亲。
这沈铭长得清秀，一股书生之气，乍看去老实不得了，自然不少姑娘春心萌动。
沈铭见来人实在有些多，便只得配合娘亲，免得落了话柄，又失了面子。
然而看着五彩的绣球，他是无论如何也丢不出去的，只得让母亲代劳。
花花的绣球抛出去，沈铭最厌装模作样的女子，此刻见方才还娴静的模样此刻立即变了疯子般，不禁有些嘲讽。
正当着闹剧将持续之时，有女子似天而降，一跃接住了绣球。
沈铝不由道一声“好”。
沈夫人把人唤来，只见她长得小巧可爱，心中不禁喜爱。
“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可有亲人？”
这姑娘张口就想回，但见沈铭仿若害羞般低下头。
“小女云雨凤，家住不远的凤蝶客栈，家中还有一母亲跟一个妹妹。”
沈夫人看她，越看越满意，看眼自家儿子，他也正盯着人家姑娘，心中更为满意。
“姑娘先行回去，改日我们登门造访。”
她点头轻笑，转身离去。
沈铭眼睛还望着她，沈夫人笑着拍了拍他，二人随返回去了。
2. 这女子还未走远，一个小丫鬟跟了上来。
“二小姐，您装大小姐太像了。”
女子一改刚才文雅状，得意一笑，若不是为了姐姐，她才不会抢这绣球。
主仆二人走进凤蝶客栈，径直走进后院
院中有一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正修剪花枝，见她走来，不禁问道
“雨蝶有何事，如此开心？”
原来，这抢绣球之女唤云雨蝶，这修剪花枝的才是云雨凤，这两个姐妹生为双胞胎。
云雨蝶坐下来，拿起茶壶就喝，然后乐滋滋地告诉她。
姐姐其实一直想有才人为伴，所以云雨蝶装作了姐姐抢下了绣球。
“这样不好吧。”
云雨凤有些红了脸，心中不禁想，我就这样嫁出去?
“姐，沈铭可是一个才子还是状元，他配你差不了，若他敢负心，我就打死他。”
“你呀。”云雨凤最知雨蝶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了。
“凤儿，蝶儿你们在干嘛啊？”
云雨蝶听着熟悉声音，赶紧把绣球塞到雨凤怀中
“娘，我喜欢上一个人。”云雨凤害羞开口，这黑锅她从小没少为雨蝶背。
云夫人见她这样，又望见那绣球，立即明白，笑骂这么大的事不赶紧跟娘说。
但云夫人终归还是高兴的，她一个人带大俩，这么快就要嫁人了啊。
隔日，沈家就来登门造访了。
云夫人赶紧把人迎了进来。
沈夫人先进来，看见了云夫人就自来熟的喊了一声“亲家母。”
云雨凤两姐妹听了声响纷纷出来，沈家几人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姐妹都有些出神。
雨蝶一眼便看见了沈铭推了推姐姐。
雨凤反应过来，上前轻轻欠身，“沈夫人，沈老爷，沈公子。”
“沈夫人，这是我大女雨凤，那是小女雨蝶。”
听了云夫人的解释，沈夫人反应过来，不禁赞叹好福气。
云雨蝶见两家谈的甚欢，自身不喜这气氛，便去厨房准备饭菜开宴。
几人在大厅交谈，沈夫人看这雨凤知礼节，便更为适合做沈家主母。
这话说的云雨凤和沈铭都有些脸红。
待上了宴吃了饭，沈家人就先行告退。
至于婚期自然是回去再定。
3. “姐，你感觉怎么样啊？”
半夜，云雨蝶进了雨凤的房间中。
“什么怎么样啊？”
云雨蝶看着姐姐故作的话，笑道当然是那沈铭。
“我没多了解他，就是感觉他今日有些心不在焉。”
什么？这沈铭过来还敢心不在焉？
“姐，你放心吧，你们都见长辈了。”
云雨凤害羞地点头。
在回自己的房间过程中，云雨蝶暗自做打算，这沈铭虽然看去是个君子，万一背后是负心汉怎么办，不行，她得试试。
次日清早，云雨蝶同丫鬟去为客栈购菜时派走了丫鬟，自己一个人偷偷前往沈家。
看着这沈家，既然她是来暗探他的，正门是不能走了，于是便找了个无人的墙边，翻墙进去。
不料这墙着实有些高，她虽然能爬上去，但跳下来时没有注意，便直直地摔了下去。
“啊！”
一声惨叫响起，沈铭放下手中的书，来到院子看见云雨蝶揉着屁股扶着墙根狼狈站起。
由于他分辨不出这是云家大小姐还是二小姐便没有过去。
“倒霉。”
云雨蝶苦着脸站起来，一抬头便见不远处似笑非笑看着她的沈铭，一下子就愣在原地。
云雨蝶假装咳嗽两声，她忍着痛走到了沈铭面前，用几乎高傲的语调说。
“本姑娘，今天告诉你一声，娶了我姐你若亏待她，我就打死你。”
“我还没打算娶她呢。”
沈铭被她这么高傲的语调吓着了，摸下鼻子，喃喃一句。
什么？沈铭这小子竟然还没打算娶姐姐！
“不行，姐姐抢了你的绣球而且都见过长辈了，你不娶不行。”
沈铭看着她挽起了袖子，有种跟他干架的样子吓得后退了一步。
“不敢，不敢。”
云雨蝶冷哼一声沉默下来。
这样不行，若这沈铭不娶姐姐，姐姐不得失望死。
“喂，你为什么不想娶妻？”
“我就是不喜欢这种父母之言的婚约。”沈铝有些尴尬。
“那如果你喜欢上我姐姐就可以了吧？”
沈铝点了点头，那自然了。
云雨蝶得意一笑，这样就好办了。
“我走了。”云雨蝶回到墙边三两下便爬上去。
“姑娘可以走正门。”
“你想被误会通奸啊。”云雨蝶看了一眼沈铭不料脚下一滑
“啊！”又一声惨叫响起。
4. 云雨蝶一瘸一拐往自家客栈走去，引在路人纷纷回头，就连她到了家中，仆人丫鬟也这般奇怪的望着她。
“没事，摔了一下而已。”
云雨蝶敷衍地笑了一下，虽然摔了两次摔的很惨，但是是为了姐姐，至少知道了沈铭那小子只要喜欢姐姐就会娶姐姐了。
这也很简单啊，沈铭只要跟姐姐多相处，他一定会喜欢上姐姐的。
云雨蝶傻傻笑着，想着姐姐成亲了一定很开心。
“小蝶，有什么事吗？”
云雨凤看着云雨蝶不太正常地走了进来，诧异的问到。
“姐，沈铭说今晚请你去江畔。”
“啊？”
云雨凤瞬间红了脸颊，他真的这么说了？
带着神秘地笑容，云雨蝶退了出去，接下来就是找个时间跟沈铭说一声。
接下来，两姐妹像往常一样在客栈帮忙。
云雨蝶喜欢做饭，而且做的十分好吃便去后厨找掌匙之人。
而云雨凤则是在前面管理账房。
到了夜晚时分，吃了饭后云雨凤就回了房间开始等待于晚上约会。
而这时分云雨蝶总是带着今日客栈剩余的饭菜就去了城北。
城北是个贫民的集中所，幸好这个城的城主十分的善良，专门划分了一块地留给了贫民居住。
饭店中剩余的饭菜反正也是会丢掉喂猪什么的，还不如发发善心分给贫民们。
只是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沈铝，不久二人便并行。
“我正无聊出来转转。”
“哦。”云雨蝶没有理会他，将饭菜递给贫民们。
“你每天都来给贫民送饭？”
云雨蝶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人真是话多，不过想了想这是将来自己姐夫，便解释道。
“这是客栈剩饭反正倒了也是浪费。”
接下来沈铭倒没有话说，云雨蝶也省的耳清，待她将饭菜全部分发出去，太阳落到江面上，此刻挂在江边上格外的美丽。
“我很小的时候，那时，比这还美丽。”
沈铝望着江面不自觉开口道，云雨蝶没有回话，她比他年幼上五岁，他们小时候看见的不一定相同。
“云小姐倒是很善良，以后谁要了你肯定好福气。”
“没人愿意要我的。”云雨蝶被余阳映的脸颊通红。
“从小姐姐便比我懂事还知书达理，而我经常闹什么也不会，就只会做饭没人想要一个厨娘的。”
沈铭刚想说什么，云雨蝶往回走去了。
“我姐约你今晚在江畔见面，你去接她吧。”
5. 夕阳余晖只为瞬间，那美只留须弥，不久便已全黑。
沈铭沿着河畔，家家户户的灯已然亮起，连那江山的游船都点起了烛台映得江面一阵荡漾。
正当沈铭为江上出神时，看见了不远处站在江边的女子，他一阵恍惚仿佛那时从天而降的女子，跃起抢到绣球时的心动。
“云小姐。”
他知道这是云雨凤，然而若不是知晓云雨蝶走了另一个方向，他定会分辨不出来。
“沈公子，唤我凤儿就好。”
云雨凤抬手绕起因夜风吹落的散发，她的容貌衣着都是精心准备好的，然而沈铭没有多在意。
“雨凤姑娘，你也叫我名字即可。”
他并没说更亲呢的称呼，转头看向江面,她也因他有些疏远的语气尴尬。
两人就这样沉默下来。
此刻已经入秋了，夜中站在江边微风吹来，有丝丝凉感。
云雨凤穿的本来就少，耐不住寒冷将开口，沈铭淡淡道。
“第一次见你，那时候你那从天而降的姿态，我其实是愣住了。”
抢绣球本来就不是云雨凤，她并没有接话。
“其实我也算是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云雨凤的脸也是红了，虽然说的那也不是她，但是第一次被人告白也是不好意思了。
“虽然那丢绣球之事是家母...但你愿意嫁给我吗？”
云雨凤的脸更红抬眼看着沈铭真诚的眼神。
“父母之亲虽重要，但你也不要勉强。”
“没有勉强，我真的喜欢你。”
沈铭一激动抓住了云雨凤的手，云雨凤吓了一跳，但羞涩的低下了头。
“我愿意。”
二人保持着他拉她的动作，凉风不断吹起二人发梢。
他带着淡淡的微笑，她也很羞涩。
过了许久，云雨凤开口。
“今日你约我河边...”
“嗯？”
沈铭皱眉，不是她约他吗？但转念一想明白过来。
“你那妹妹倒有心了，她说是你约我出来。”
她愣了一愣，随即苦笑一下。
“蝶儿就净爱折腾。”
他看着不说话，眼看江边的船靠岸熄了灯才知已入夜了。
“今日不早了，还是回去吧。”
云雨凤乖乖跟在他身后，不久便回到了客栈，沈铭看她进了客栈关了门才返回。
回到房间，云雨凤甜蜜地笑着睡去。
6. 近几日，云雨凤常与沈铭相见，双方的长辈都看在了眼中，为此云雨蝶也十分开心。
本来云雨凤还担心沈铭看出那次绣球之事不是她来抢的。
近几日沈铭对她是百般呵护，便放下心来，但她却没有察觉到沈铭一直对她的试探。
今日傍晚，云雨蝶似往常一样拿着饭菜分发给贫民们饭菜，但她没想到竟然会遇见沈铭。
“你不是跟我姐在一起吗？”
沈铭看着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刚见云雨凤时他就感觉她好像与那抢绣球时女子不同。
“那日抢绣球的不是雨凤吧？”
一句话云雨蝶就心慌起来。
“你乱说什么，抢绣球的当然是我姐。”
看着她慌乱的眼神，他终于肯定自己的猜想。
“虽然那日招绣球她语气行态与云雨凤毫无差别，但是凌空一跳抢绣球的动作不是她可以做出的。”
“谁说的，我们姐妹都习武，只是...只是姐姐不常用。”
沈铭冷笑一下，到了现在还骗他？
“云家双胞胎姐妹，姐姐云雨凤好文雅，语言得体，妹妹云雨蝶常常捣乱，心地善良，好动。”
沈铭冷笑，他最恨有人骗他。
“既然是双胞胎，你装你姐会很少有人看出，再加上云雨凤身体柔弱绝做不出跃起的动作。所以那日抢绣球的一定是你，云雨蝶！”
听着沈铭的判断，云雨蝶反而不慌乱，沈铭看着她冷静下来的样子，感觉看不透这个女子。
“你知：道了又如何？我姐温柔得体你父母很满意，她才是应该做你的妻子。”
她把他当作那么肤浅的人？
沈铭咬牙看着她，“可是我喜欢的是你。”
“你应该喜欢的是姐姐，你跟我是不可能的。”
该死的不可能，沈铭感到烦躁。
云雨蝶看着他的眼睛，眼中的坚定告诉他，她绝不是开玩笑。
突然一阵恍惚，沈铭紧紧的吻住了她。
她彻底乱了，不可以的，他应该喜欢的是姐姐才对。
如果这样，姐姐会伤心的。
想到姐姐会伤心，云雨蝶猛地推开了他。
“请沈公子自重，你应该娶的是姐姐，这才是最好的结局，而且我只不过是个只会做饭的人，沈公子想要厨娘不会少的。”
云雨蝶没有去看他的眼神，独自快步离开，回到客栈躲进了自己房间，但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
而江边沈铭愣了许久才失落的离开。
7. 很快地进入深秋了，院子中许多年前种的那颗桑树开始秃了叶子。
云雨蝶开始慢慢清理起院子中的落叶。
前几日，沈家人都随沈夫人回娘家去了。
云雨凤与沈铭的婚约自然往后推，而云雨蝶因此感觉这几天清闲下来。
不过倒是云雨凤真喜欢上沈铭，为此常常一人望着窗外发呆，也有次差点相思成疾。
看来姐姐是真的喜欢上沈铭，这样她便一定要成全姐姐。
但随即她想起沈铭的话以及那个吻红了脸颊。
“不行，沈铭是要娶姐姐的。”
云雨蝶不停地平复自己的心，然后隐约的听见外面的吹打声出了院子。
来的是沈家，刚从娘家一回来便上门送聘礼。
她本来想避开沈铭返回自己房间，却被云雨凤拉到了大厅。
大厅里，云夫人跟沈夫人左一个亲家右一个亲家的叫着，此刻见云雨凤二人来了连忙叫了过来。
云雨蝶看着立在一旁的沈铭心虚了，学着姐姐得体的行了礼。
沈夫人左看右看的分不出二人，便将目光放在云夫人身上，“亲家母，这...”
“蝶儿别闹。”
云雨蝶撇撇嘴，听话的站到一旁，随即她感受到沈铭的目光也看向她。
“雨凤啊，来让我瞧瞧。”
沈夫人亲切地把云雨凤叫了过去，笑着对云夫人道。
“亲家这两人婚约早些定了吧，依我看下月初三刚好是好日子。”
“当然好了。”
云夫人也满意地笑着。
这一切看似没有丝毫问题，然而这时沈铭在云雨蝶有些威胁的眼神中站了起来。
“娘，我想娶的并非是云家大小姐，而是蝶儿。”
“什么？”
他这话一出口几人全部愣住，特别是云雨凤脸瞬间苍白。
“铭儿，这事你可不能乱说。”
“娘，那日抢绣球的是蝶儿，并非雨凤。”
沈铭一本正经地开口，云雨蝶想把他暴揍一顿
“铭儿，这...”
沈夫人有些为难地看向云夫人，其不论姐姐还是妹妹她都挺喜欢。
“蝶儿，你想嫁给沈公子吗？”
“我死也不嫁他。”云雨蝶也顾不上礼节了，开口道。
云雨蝶说完便走了，云夫人有些不好交代，便说小女不懂事。
而沈铭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有些落寞，云雨凤看着沈铭向外望更是脸色苍白。
于是这婚期没定下，不过聘礼留了下来，沈夫人拉着自家儿子离去。
不过沈铭走的最后一句“我说过我喜欢的是那日抢绣球的女子”，让云雨凤彻底落了泪。
8. “姐，你别误会啊，我真的不喜欢那个沈铭。”
云雨蝶努力地解释，但云雨凤仍落泪不止。
“可是，他要娶的是你。”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她笑了笑，擦了擦云雨凤的眼泪。
“放心吧姐，我不嫁他他会娶你的。”
云雨凤擦了下泪，的确若他娶不到蝶儿就会娶她。
“姐，过几日我们去静安寺上香好不好？”
“好。”
过几日，雨凤，雨蝶跟云夫人聘了辆马车便出发了。
静安寺在这小镇西南三公里地，着实不近，三人便早早上路了，
她们行了一半路程，沈铭才听说，这事平常，然而他心有不安，便快马追去。
马车行驶在山崖上，因为是山路，车子比以往更颠，云夫人是最受不了，刚行一半，便叫车夫停下。
“娘，您还好吧?”雨凤雨蝶两人同时开口，此刻云夫人脸色苍白，吓到了二人。
“我扶娘下去休息会儿吧。”云雨凤心急地开口，云雨蝶点了点头。
云雨凤扶云夫人下了车，云夫人脸色才好些，云雨蝶见此也想下车却不想此刻马嘶叫一声，不受控制向山崖奔去。
云雨凤云夫人吓了一跳，但随即才想到车上还有云雨蝶，但来不及了，马奔跑到悬崖边。
此刻沈铭刚好赶上，看到却是一副马车摔下山崖的场面，他的心跳几乎停止，他看见站在路边的云夫人和雨凤，还有一人在车内。
他虽然分不清雨凤和雨蝶，但他有强烈的直觉那马车内是他喜欢的女子。
“蝶儿！”
沈铭到崖边只看见隐约的云雾。
云雨凤和云夫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泪如雨下，云夫人随即晕了过去。
云雨凤扶住云夫人看着崖泪落下侧头看见沈铭几近崩溃。
随即沈铭做出了让云雨凤震惊的举动——他要爬下去！
“沈公子，不可以。”
她没有阻止得了沈铭，他的心中只有蝶儿！
看着他的举动云雨凤落泪的眼中多了丝异样。
崖上翘石有很多，很方便沈铭落脚，但他更担心这些凸起的石头对雨蝶造成的伤害。
这山里有很多云雾遮挡并不像看起来那么高，沈铭一个时辰的下降终于见到了底。
才刚到了底沈铭顾不上身上那石头划伤的地方，奔向马车的废墟外，看见了满身是血的云雨蝶他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他抱紧了云雨蝶，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第一次落泪。
9. 在沈铭找到云雨凤不久后，云夫人和云雨凤就找来了人。
此刻沈铭抱着云雨蝶，不让马车的颠簸加重她的伤口。
云夫人跟沈铭的注意都在云雨蝶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一道有些怨恨的目光。
“唔。”
一回房间中，云雨蝶迷迷糊糊的醒来，刚小动一下便有刺痛袭来，不禁痛呼一声。
门外的人听到声响连忙冲了进来。
“蝶儿，你怎么样？”
云雨蝶仿佛没有听见沈铭的话，愣愣地看着自己满身的绷带，想起了那时的马车失控。
“我娘，我姐姐她们怎么样啊？”
云雨蝶一想到她们可能会受到伤害便顾不得身上的痛，抓住了沈铭的手。
“你就安心，她们没事。”
沈铭话刚落，云夫人和云雨凤听闻声响也进来了。
“蝶儿啊。”
沈夫人一声泪下，“老天这是造了什么孽，让你差点......”
“娘，姐，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云雨凤的眼中也有些泪落下，“可是蝶儿你...”
“我？”
云雨蝶见二人无事便放下心来，随即感受到满身的伤痛，笑了一下。
“我没事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云夫人与云雨凤二人相望一眼都有些不忍。
“蝶儿，你的脸...”
云雨蝶一惊，连忙拉下了床边的镜子.
只见镜子中的人儿脸上有一道扭曲狰狞的伤痕。
沈铭有些怕她受不住，连忙夺下了镜子。
她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没关系，反正我也嫁不出，我...不用脸我也能做饭，没关系。”
“蝶儿，你嫁给我。”
沈铭抓住了她的手，她这样更让他难过。
“沈公子，你别安慰我了，你要娶的是姐姐，再说这样的我也不配。”
“可是我一直喜欢的是你！”
“但我不喜欢你。”云雨蝶看着他眼中莫名的难过，“沈公子我累了，你走吧。”
沈铭见她的确有些疲惫便有些愤然地离开了。
云雨凤扶着沈夫人也哭着离去了。
“没事的。”云雨蝶笑了一下，自己安慰了一下，慢慢睡去了。
10. 云雨凤跟沈铭的婚礼一直没有定下来，让云雨蝶有些不安，她看得出来姐姐真的很喜欢沈铭。
她估计沈铭对她做的事，说的话，让姐姐很伤心。
此刻已经距离她出事过了三个月了，窗外下起了小雨，已经养了这么久的伤，她有些坐不住了，她身上的伤已经基本好了.
只是...脸色的伤痕永远也除不去了。
云雨蝶披了厚衣走出了房间，恰巧看见了云雨凤。
“蝶儿，你怎么出来了。”云雨凤扶住了云雨蝶，随即看了眼她的脸面上露出怜惜。
“姐，我没事了。”
“当初我们一起扶娘下马车，你也不会......”
“不怪姐，那时还是我提出的去那个寺庙。”
云雨蝶脸上始终带着笑，但看那伤疤有些骇人。
“姐，陪我出去逛逛吧。”
云雨蝶挽住了云雨凤的手，云雨凤思考了一下总算同意了下来。
此时的江面，有雨点打下的不断的涟渏，现在已经深冬了，但江南处于南方四季如春，冬天也并不寒冷。
“姐，你记得儿时，娘带我们去北方见的雪吗？”
“记得，北方现在应该在下那美丽的雪吧，你怎么问起这了？”
云雨蝶抬头望着云雨凤，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姐，我知道上次那事...你并不是真的想害我。但是沈铭该娶的是你，我不怪你。”
“你...你说什么啊？”
云雨凤听了话急了，她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我是天真，但我不是笨。但我真的不会嫁给沈铭的。”
“为什么我那么喜欢沈铭，他却喜欢你？”
云雨凤大喊出来，伞落到了地上，她的泪与雨混合落下。
“你知道我多恨你吗？你让我喜欢上沈铭却又自己夺走了他。”
她从未见过姐姐这样。
“姐，我没有...”
“如果没有你多好。”云雨凤眼中有一丝恨，走近了云雨蝶。
云雨蝶后退却脚一滑落入江中，她不断扑着，她以为她会看到姐姐着急的眼神，然而她看见的只有恨。
11. 雨淅淅的下了一夜，然而待家家户户打开门扉，迎来的却是寒风以及满目的素白。
南方的江南是不会下雪的，然而这大雪冻了江面，封了道路。
这场罕见少有的大雪，似包含了许许多多的怨，下了许久许久。
凤蝶客栈乍看去像被雪掩埋，然而那白色的“雪”却在空中随风飘动，近看了去才看清是白布条，门上大大的“奠”字落了雪更显苍白。
客栈内凄凉的吹打声持续了好久也不闻停止。
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日云夫人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鬓角出了几片斑白，额头多了几道皱纹。
呜咽声不断从客栈中隐约传出。
那日，一人站在客栈的不远处，很久很久不动，雪白了头。
有什么落下——炽热的——落在地上化了雪。
唯雪永恒，淹没一切。
很快的到了十二月，雪也断断续续的下了两个月之久。
江南的人由开始的惊奇到现在的担忧，这雪仿佛要下的无尽了。
大雪下小的时候，沈家也传出了迎亲的锣鼓，一路敲打直至凤蝶客栈。
新娘子穿着大红的嫁衣，盖着红盖头扶住了沈铭伸出的手，上了花轿。
迎亲的队伍又是吹吹打打的回去了，那大红在雪地中显得更加鲜明。
他拉着他的手在热闹的沈家三叩。
他的眼神恍惚了，与她一样的体貌，然而却不是她。
沈家到了半夜喧哗才渐渐消散。
她坐在洞房中，等待着夫君的到来，然而...他始终没有来。
或许她想到了什么拉下了红盖头，朱红的唇映上精心打扮的脸颊。
推开了门，她看见了血一样红的月，然后她半跑着去了一个地方。
她找到了他，她看见他执起一个同样身穿红衣的女子。
她笑了，毫无风度的笑了。
“沈铭，她毁容了你还要娶她，连她死了，你娶的依旧是她。”
那么她呢？他把她当作了什么？
“我从始至终要娶的都是她。”
他紧拉住冰冷的手，温柔地笑了。
他想，他娶云雨凤应该是她最后的心愿了吧，所以他照做了，然而现在她也嫁给他了。
“你为什么喜欢他，为什么？”
“因为她比你善良，你以为你做的真的没人知道吗？”
他知道的，她害她的事，然而她最爱的是她的姐姐，所以他不能。
云雨凤咬的唇流了血，指甲深深陷入了肉中。
凭什么？明明她才是最优秀的，明明她才能配的上他，她好恨她，为什么要给她那个绣球，让她爱上了他，却又被生生的夺走。
“你不该恨她的，她想的都是你，她一心只想你开心而已。”
沈铭抱着她站了起来，她终于是他的了，他不会再失去了。
“我恨你们，恨你们！”
云雨凤跌坐在了地上，无声哭泣。
血红的月映在火红的嫁衣上，衬得更加的鲜红。
雪停了，然后在一夜之间化为了水流入江中。
那日，有一个身穿红嫁衣的女子，发了疯一般被翻腾着的江水卷了进去，眨眼不见。
那日，沈家公子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已死去的云雨蝶的尸体。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唯有江南水依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