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原点

十几年前，高一作文课写的短篇小说，语文老师的评价是“写得还行，故事放得太开，没有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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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堵在高架桥上有好一阵了...

    此刻的车流就像一只只蚂蚁整齐地排好队，逐个越过前面的沙坑，有的蚂蚁等得不耐烦了，也只能骂几句。

    如果前面的蚂蚁不小心绊倒后面那只，就引发了交通事故。

    他就是为此而来的，他将左手伸出车窗外，将烟灰弹落。作为事故定损员的他，已习惯每天在车祸现场之间来回，堵车的空档吸根烟，是他为自己找的消遣。

    他环视起四周，右侧的大型车专用道，货车司机同他一样，嘴里叼根烟，他看向左侧一边，私家车副驾驶上的女人拉下镜子补着妆，大概正赶着去参加晚宴。

    这样的一幕，让他回想起妻子每天早晨梳妆的身影，也想起她最近常挂在嘴边的话，“这个月空得出时间来吗?郊区的游乐园开放，他们两个总吵着要去呢。”

    与妻子带着两个儿子出去游玩，他也非常期待，仿佛看见双胞胎儿子们在阳光下随性奔跑的样子，旁人对他们四口之家的羡慕眼神。

    他回过神来，拥堵的车流缓解片刻后，继续堵在了高架桥上面。他并不着急，距离事故现场只剩下几公里了。

    没有多吸一根烟的必要了，他收起万宝路的烟盒。打开公文包的里层，拿出等下车祸现场取证要用的相机。这部尼康相机从他工作开始就一直陪伴着他，常用的按键脱了漆，本打算这周末带妻儿出行前，去买一部新的相机，现在出于某种原因，这项行程要无限期延迟了。

    “这张是在他们俩午睡时拍的。”有时会拿儿子们的相片给其他同事看。

    “都好可爱!”听见他们这样夸儿子，高兴的同时，也会因太忙而疏忽了家人感到失落。

    “做父母的，很多都会时常觉得亏欠子女。”曾有人这样开导过他，可他自知绝非这个原因。

    相机屏幕的画面再次切换到了那一幅照片，他停下即将按动‘切换键’的大拇指，他自问是个容易嫉恨的人吗？

    “那个叔叔对我们很好哦，爸爸。”儿子们曾异口同声对他说过。

    当小儿子拿着新一季的动漫模型目录给他看时，老大把小的拉到了一边，窃窃私语：

    “要找‘那个叔叔’买。那个叔叔才会买给你，爸爸总是没时间，那个叔叔比爸爸对你还要好。比起爸爸，我更想他带我们出去玩，妈妈看到那个叔叔来时，也特别高兴。”

    这些话再次响彻在他的耳边，尽管他不确认那些话是否变了形，掺了水。

    深呼一口气，眼前浮现出今早上班前，妻子笑着为他捯饬衣领时的画面，那恬静的笑容，今后恐怕很难看到了。

    大概是刚上小学的儿子们，已经学会熟练地使用照相机，而那天自己也恰巧将相机忘在了家中的茶几上。在那位叔叔来时，儿子们拍下了这样场景。

    他又瞥了眼屏幕上定格的画面：镜头并没有对准胸脯以上，聚焦在妻子苗条的腰间，妻子握着那男人的手，在家门口，流露着送别时的不舍。奇怪的是，尽管画面并没有拍到脸部，但他似乎看到，两人四目相对时的眼神。

    ...拥堵渐渐散去，他缓过神，但尚有一事要面对。

    他想着，他自己应该嫉恨那个人吗？儿子们口中受欢迎的‘那位叔叔’，其实从另一方面尽了一份他所没有尽到的责任，不是吗？不！他否认，有些事唯独他做不可。无论如何一切都过去了。

    一个很长的红灯，他停了下来，头靠向座椅颈枕，把眼睛闭上一会儿。

    估摸再过一阵，此路就完全畅通了，他准备好了向车祸现场驶去，他现在唯一不得而知的，妻子是否知道这件事情了。如果她收到了消息，肯定也在赶赴那里的路上。

    当他得知这件事时，十分惊愕，但多年来的历练，迫使他冷静下来。妻子的蓝颜知己因失血过多死在了车祸现场。是的，正是他此刻前往的地方。

    他调整好呼吸，把所有思绪都沉淀到了内心最深处。

    “让我们回到原点。”这是他此刻唯一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