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纫机（170）

小C被送到医院，小Y和老贝作为密切接触者也被一同带走，只留下缝纫机二号。它让小C不用担心，医院里有它的同伴，“我会让椅子密切留意你那边的情况。”它会和椅子时刻保持联系，实时获取有关小C的动态。

有了缝纫机二号的保驾护航，小C虽然嘴上不能说，心里却十分感激。

“不管你是真的关心我还是为了你的计划，都让你费心了。”

“我没有心，你不要把我当成人啊。”缝纫机二号严肃地撇清它和人类的关系，也是在提醒它自己别忘了文明体的身份。

医护人员走了之后，社区的防疫人员又面如土色地进来了，即使他们戴了口罩，缝纫机二号还是能通过体表红外辐射强度判断他们的脸色，比昏死过去的小C好不到哪去。他们在用喷壶洒消毒液，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仔仔细细喷了一遍，缝纫机二号也避免不了。

“我老婆都不让我回家了，她说我每天这么消毒，自己身上的毒怎么消干净？”

“你也别怪你老婆，她也是为了你们那一大家子人好。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们早就不……不安全了，之所以没被当作密切接触者送进去，还不是因为这些事情总得有人做。”

“可是我又没毒。”

“你说你没毒，别人信吗？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这段时间没睡过一天好觉，每次只要一闭眼，就梦到自己死了……自己病死了，还把家里人拖累了，我那六七十岁的爸妈每天都在梦里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做这个，是嫌我们老不死，要把我们都害死吗？’你听听，他们都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这都是梦，你别太当真。”明显底气不足，所以才会在“当真”前面加个“太”。

“这事怪不了他们，只能怪我们自己，当初疫情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应该辞职。你看大鹏那几个多机灵，一早就跑了，现在每天在家安安心心躺着，等我们这些人把菜送到他们家门口，什么心都不用操，还不遭家里人嫌弃。”

“可是我听说大鹏家最近天天吵架。”

“吵架算什么？身体健康的时候能吵几句是福气，那都不当真。像我们这种情况才会往心里去。”说话的这个人心里难受的很，缝纫机二号能感受到。

“你先听我说完，我有一个朋友正好住在他们家隔壁，是他告诉我的，大鹏老婆嫌他每天坐吃等死，家里没一分钱进账，骂他没本事，不是个男人。”两人一聊到别人家的事，就把自己的麻烦给忘了，“要我说啊，这也不能怪大鹏，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想着挣钱，能活命不就行了？”

“钱都没了，怎么活命？”

两人一顿，又都苦笑，“日子不好过啊。”

缝纫机二号毫不费力地听他们说话，不用透过思维那道门，就能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疫情期间的人类大都很诚实，嘴上说的都是心里想的。只要不牵扯到利益，人类就很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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