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者的证言
——改编自“ 温州乐清滴滴顺风车命案 ”
图片来源Gratisography
１.
一声响亮的警笛声划破了群山的寂静，这声音惊起了正在休憩的鸟群，鸟儿向着天空四散而去，像是带走了一个纯真的灵魂。
警官炜接到报案，带着他的手下赶往凶手所在的位置，十多年的从警经验令他有着敏锐的直觉，又是一起报案：一个女孩乘坐顺风车失联。
料想着前两个月的案子，同样也是一位妙龄女子打顺风车遇害，而凶手就是车主，而今天这样的一个案子，悲剧似乎又将重演。
经过无数次的抓捕，已经让这位中年刑警拥有着丰富的经验，很快，炜和他的团队就锁定了凶手所在的酒店。
这次抓捕过程似乎异常顺利，凶手平静地躺在酒店的床上，睁着眼，半裸着身体，炜直接踹门而入。
凶手章的眼神极为平静，从他的脸上甚至看不出绝望，当几名刑警将他摁在床上之时，他没有任何反抗。
章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一个解脱。炜很少见到这样平静的罪犯，他抓的人一向是拼命的挣扎，情绪极端不稳的。
当章带上手铐之时，他极为简练地说出那句不带任何情绪的话：那女孩已经死了，就在市郊！
这座繁华的城市背靠着群山，都市的繁华与幽静的山林，一个世间，一个世外。
崇山峻岭能掩盖这座城市多少的罪恶？
２
警车行驶在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上，章看见这曾经他行驶过的道路，陷入了无尽的悔恨之中。
找寻尸体的过程是漫长而艰难的，这样一个极端冷静的行凶者竟然忘记了抛尸的地点，这令拥有着丰富经验的刑警炜大为恼火。
他是最为反感这种强奸杀人的案子，尤其是目前这位凶手平静丝毫没有慌张的表情上，一向冷漠的他甚至控制不住自身的怒火，他真想把这如石头般坚硬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凶手的头上。
在接近天黑的时候，刑警队终于找到了那个泥泞不堪，衣衫不整，脖子开裂的女孩，她被胶带缠住，挂在半山腰的一棵树上。
再多的污秽之物也无法掩盖这个女孩纯真美丽的容貌，炜很难想象凶手怎样狠心地将她蹂躏，并划开脖颈。
当女孩的家人、朋友再次见到她之时，她白皙的身躯躺在太平间的床上，那瞪大的双眼似乎是对生命的无尽留恋。
这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狂魔怎么下得了手，对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灵魂？这样的悲剧为何再次发生？
女孩的家人无法想象，警官炜无法想象，只有凶手章心底无尽的深渊，那个住在心中的恶魔才能洞悉一切。
炜在审讯室中，打开了那一盏审讯灯，灯泡照射出刺眼的白光，似乎让一切黑暗和罪恶无处遁行。
凶手章低着头，用双手支撑着，讲述那不堪回首的罪恶经历：
３
章来自大山，从大山到城市，一生中要走很远的路，大山的闭塞，让章更有一种走出去的决心。
他爱学习，渴望知识改变命运，可贫困的家庭环境让他早早辍学。
章的确是走出来了，但不是通过知识，而是生存的逼迫。
面对诺大的城市，他并不知道何处是其容身之所，他唯一的本钱就是他的身躯，用力气去换钱，维持生计。
章在工地上搅过混凝土，在快餐店当过临工，在工厂当过仓库管理员，在写字楼当过保安......
他身材短小，天生嘴笨，以上种种工作没干多久就换了，三年后，他已经二十岁，换过的工作多达二十种。
章混迹在社会的底层，没有朋友，通过三年内的辛勤劳作，终于有点小小的资本。
在黑暗潮湿的小出租屋内，在散发着霉味的抽屉中，在枯黄的字典下，章拿出了那五叠人民币，仔细地数着那一张张的钞票。
章看着钱，从未如此自信，他摸了摸滚烫的额头，在心底下定了一个决心，要用这些钱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拿着自己的钱，回去向父母阐述自己远大的梦想，一向沉默寡言不会说话的他竟然说动了自己父母。
父母的积蓄全部被他榨干，这场关系着全家人命运的豪赌，似乎改变了他的命运。
４
是的，他拿着十万块钱，在这座大都市中开了一家连锁奶茶店。
章前期的投资让他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奶茶店的经营状况十分良好。
在这期间，他的一个店员成为了他的女朋友，他们把奶茶店管理得井井有条。
就在他以为可以顺利走上幸福的人生之路时，命运给了他无情的打击。
这种奶茶出现了质量安全问题，严重影响到了销量，最后一直亏损，直到店门倒闭，欠下十几万的债务。
一六年可以说是他过得最幸福的时光，这一年，他的腰包鼓起来了，事业爱情有成，还买了轿车。
章是一个孝顺的人，还把父母接到城市里来居住，原以为命运会眷顾这样一位勤奋老实的年轻人，不料却给了他沉重的打击。
他想到银行借款却被拒之门外，原因是因为没有资产抵押，于是只能铤而走险想起了门槛极低的网贷。
网贷的情况更加可怕，这是一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久而久之，债务如滚雪球一般，累积下来有五十多万。
这个憨厚的老实人却经历着更可怕的打击，父亲突然中风，母亲为他和父亲操劳过度病倒在床，四处而来的催债人像是前来索命。
他苦苦支撑着局面，奈何父母双双离世，女朋友不堪沉重的债务压力，也突然失踪。
现在，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这辆陈旧的吉普车和几十万的债务。
他唯一的办法只能开出租挣钱，但他进不了出租车系统，于是注册某家顺风车公司的账号。
债务随着时间不断地攀升，将他逼上了生命的边缘，在某个沉重的早晨，他惶惶然望着城市灰暗的天际，这座城市已将他彻底怕抛弃。
老实本分的他心中的邪念如何成长为一个恶魔呢？不就是这该死的现实吗！
５
他开着车浑浑噩噩地接到了一个单子，而乘客的目的地是群山后的小镇。
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在临行之前用手机给自己的父母报了平安，她要去乡下去见自己的好朋友，给其庆祝生日。
章等到这个窈窕的女子上车，坐在副驾驶上，于是装作很亲切地问了女孩到哪里。
他启动了车辆，穿过繁华的市区，向着群山而去，行驶的路上无话，他看了看身旁的女孩。
女孩画着精致的淡妆，甜美的鹅蛋脸似给人一种倾国倾城的感觉，深蓝色的牛仔裤和短T恤勾勒出她美好的身材。
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身旁的女孩，他又想到身上几十万的债务和匆匆离去的女友，一个声音从心底而起：
为什么别人都过得那么幸福？而自己的命运如此悲惨？
在某个转弯的路口，他听见了女孩打电话的内容，还有她此起彼伏的笑声，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幸福美丽的人儿。
恶魔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既然这个世界对你如此不公，为何不毁灭他，毁灭这一切的美好！
他转了一个弯，恶魔对他说：毁了这世界！
他又转了一个弯，恶魔又对他说：要想毁掉这世界，先毁掉你身边的人，去发泄，去报复吧！
恶魔的声音在章的脑海中纠缠，他纷乱的思绪已经连续好几次让他走错了方向。
前行的道路变得越来越狭窄，越来越弯曲，越来越泥泞。随之而来的是女孩惊讶的声音：师傅，您是不是走错了！
章没有回音，继续往前开，女孩音量开始提高：师傅，你走错路了，你这是要干嘛！
章继续往前开，车开始变得颠簸起来，女孩见司机没有反应，赶紧拿出手机准备求救。
这个时候，章看见女孩慌忙的拿起电话，他猛地反映过来，以为这女孩要报警，于是一个急刹车，车差点撞在树上，手机随着惯性掉在车底。
章急忙弯腰捡起手机，恶狠狠地对女孩说道：你是不是要报警！
女孩开始疯狂地捶打着车窗，但是车门早已经被章锁得死死的，女孩没力气捶打了，转而开始哀求到：师傅，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吧！
章开始狰狞到：我放过你，但是谁来放过我啊，不行，我，我已经穷途末路了！
恶魔的声音又开始响起：对，就是这样，把你的仇恨发泄出来吧！
在这条隐蔽的没有任何车辆经过的山路上，章突破了最后的理智，仇恨、报复，毁灭充斥着他的大脑！
章脱掉了女孩的衣服，强行进入了她的身体，他不顾女孩的挣扎在这肉欲的狂欢中咆哮，他二十几年来所有的怨气付诸一炬，在这个可怜的女孩身上。
女孩气若游丝，半躺在副驾驶上一动不动，她咽着眼泪，紧咬着嘴唇说道：你这个禽兽，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的！
正是这句话，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章的心脏一直处于狂跳之中，在恶魔的诱惑下早已失去理智，他狠狠地扇了女孩一巴掌说道：你们所有人就不配拥有幸福！
说完，他抽出车厢中的水果刀，狠狠地朝着女孩的脖颈刺去，猩红潮湿的鲜血喷涌而出，这个时候，章才缓过神来。
喃喃地，惊恐地自语道：我，我杀人了！
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了，他知道自己经逃不脱了，冷静地为女孩穿上衣服，并且用绳子捆住手脚，将尸体从山崖上扔了下去。
６
章驱车返回城中，他知道一切都完了，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这一切的绝望都是命运施加的，早已逃无可逃。
听完章的自述，炜心中燃烧的怒火似乎平静了下来，毕竟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在注射死刑的那一天，这是章感到最为轻松的日子，他必须用生命救赎过去的错误。
炜就在他身边，拍了拍章的肩膀，旁边的医疗人员已将药物准备好，准备进行注射。
炜让医护人员等了等，问道：临死前，你有什么想说的？
章咽了咽口水说道：我对不起那女孩，如果让我能再活一次，我会说，即使生命给我太多太多的磨难，我也不能将这种痛苦施加于别人！
说完闭上眼，很快药物发挥了作用，章抽搐了几下，呼吸渐停，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似的。
就在当天，刑警炜来到了女孩的墓碑前，献上了鲜花，长长地叹声道：人生无常啊！
（Ｅｎ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