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子论水

万物来源于水最终又复归于水万物只是水的变化形 态水自身才是永恒长存的本体。      ——泰勒

咸阳

“禀君上，道家阴阳分离，函谷已被填平，邹衍率领追随者已彻底脱离道家，而立阴阳家。道家之首北冥子，忘川子遭阴阳家施咒重伤，利用天人宫内暗道逃出生天，不知去向。臣下率军追杀，不料道家心思缜密，派出八大护卫在暗道出口处布下道法八阵，使折去不少兵士。白起不才，未能完成君上之任，有负君上所信，还望君上体谅兵士劳顿，一切责任由吾全力承担。”白起单膝跪地道

“武安君请起！”秦王在众官的注目下，亲自走下陛台，扶起白起“武安君何故如此？将军勇谋无敌，深得军心，朝野上下无人能出将军之右，此役更是大获全胜，虽然让道家之首逃脱，但已经达到我们扶持阴阳家的目的，孤若今日降罪于将军，恐怕军士们明日就得哗变咯！”

“臣下惶恐，愿交出虎符，卸任大将军！”白起恭敬道

“哈哈，大将军说笑了，大将军与大相作为孤的左膀右臂，朝廷中坚，孤岂能放尔离去？”秦王大笑

“武安君多虑了！”上卿大相范睢向白起见礼“君上今日若放武安君离去，必将遭到六国大封将！”

“大相谬赞了！”白起道

“尔等莫要再相互吹捧了，先解决眼下之事吧！”秦王回到王座，向众臣发难“道家覆灭在即，阴阳即将崛起，诸子百家能人广布，皆身居高位，在他们的运作之下，六国必将干预，诸位可有良策对抗百家列国？”

“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也。今舍此而远攻，不亦缪乎？”范雎道

“大相眀言，何为远交？何为近攻？”秦王不解

“远交近攻：远而交盟，近而攻之。既如此，可防邻国肘腋之变，又可使敌国两面受敌，无法与我方抗衡。”

“既远交近攻，远而交谁？近而攻谁？”秦王追问

“范雎曰：‘远交莫如齐、楚，近攻莫如韩、魏，既得韩、魏，齐、楚能独存乎？”范雎道

听完范雎所言，秦王陷入思索之中，似乎在考虑计策的可行性，良久之后，似乎已有决断，却依旧把目光看向白起。

“大相所言甚是，不过，阴阳既出，势必引起诸子百家的高度重视，道家几乎全灭，必向列国诸子求援阴阳家，列国强大，贤才如过江之鲫，景阳，晋鄙，秦开，赵奢，乐毅，廉颇，李牧等，诸子更是能人众多，纵横鬼谷，农家侠魁，墨家巨子，儒家圣贤等，我们应当继续扶持阴阳家与公输家，阴阳术神秘奇幻，机关术霸道无比，以两家之力应对诸子百家，足矣！秦国不惧六国，若避其锋芒，击其堕归。远交近攻，驱虎吞狼。此消彼长之下，还怕咸鱼翻身吗？”白起分析道

“大将军不愧为孤之武安君，为秦国之武安君，更为天下之武安君，孤文有范雎，武有白起，何愁不能消灭六国，一统天下！”秦王拍案而起，拔出宝剑，剑指苍穹，散发着君临天下之威严

“臣等愿为君上分忧，消灭六国，一统天下！”朝臣齐声，气势如虹

吱！

吱！

吱！

“道家内乱，阴阳脱道。公输全力相助，秦国强势干预。北冥率道家余众逃亡云梦，以发出大道令，号召各国道家弟子联合起来，捍卫大道。北冥身带阴阳咒印，时日无多，望百家巨魁为道家主持公道。北冥代道家感激涕零。”

“云梦位于荆湘楚地，道家有难，百家必星夜兼程前往救援。其次，楚国恐怕早已得到消息，是否会庇护道家犹为可知。”髑髅掌中火焰翻腾，信鸽与信条皆化灰烬

“嗯！”邹衍淡淡道，残杀同门之后，他戴上了黑色面罩，穿上了黑色斗篷，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

“莫非我们真要以一家之力对抗诸子百家？”焱女道，这是众人共同的问题，只是不敢在邹衍面前提起，也只有与邹衍关系非同一般的焱女能说出逆耳之言

“阿焱，慎到，冯夷，髑髅，虞舜，你们认为阴阳家应该继续追杀道家余众么？”邹衍道

“我认为阴阳家应该继续追杀道家余众，而且必须一举击溃，让阴阳家正式位列诸子百家之中！”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出来

众人转身，只见是范雎，白起二位秦国肱骨与公输霸一齐到来，纷纷见礼致意，先前的一番话正是范雎所言。

“哦？大相有何高见？”慎到问道

“墨家巨子号六指黑侠，崇尚侠道非攻，农家之首号侠魁，以行侠仗义闻名于世，儒家更是将以下犯上作为禁忌，鬼谷，医家等也是同流。”范雎道明厉害“你们没有选择，唯有抉择。否则，不过多久，阴阳家就将面临诸子百家的追杀！”

“大相说的没错，而且，你们也不必担心楚国会庇护道家余众，君上采纳大相所提良策——远交近攻，制衡诸国，且命我率杀神卫与诸位同时进入楚国地界，出使楚国，传达秦国与楚国交好之意，并派大良造陈兵边境，一旦有变，那么楚国将面临秦军的屠戮！”白起道

“形禁势格，利从近取，害以远隔。上火下泽！”邹衍喃喃自语“此乃混战之局，纵横捭阖之中，各自取利。远不可攻，而可以利相结；近者交之，反使变生肘腑。范雎之谋，为地理之定则，其理甚明。”

“阁下不愧是精通阴阳之道的高人，眨眼之间，便道出此计蕴藏的八卦易理，范雎佩服！”范雎行礼道

“大相谋略过人，将军勇智无双，秦王傲视群雄，秦国何谈大事不成？”邹衍道“我以阴阳家之首下令，追杀道家余众，永绝后患！”

“属下领命！”焱女，慎到，冯夷等齐声答道

“阁下拥有非凡决断力，令在下汗颜，而这正是当今诸子所不具备的。”公输霸道

“公输先生过奖了，百家诸子们也曾有过明决之断，只是不知被现在的继承者们丢到哪里去了！”邹衍道

“邹先生，可否为阴阳家寻觅好安顿之所？”范雎道

“嗯，关于阴阳家安顿之所与后续发展，我等已有初步计划。”邹衍道

“好，那就请邹先生安排众弟子的去向，毕竟去楚国的人数不宜过多，我与白起将军要向君上复命，这就告辞了！”范雎向邹衍见礼

“恭送大相，大将军！还请两位代邹衍向君上问安”邹衍还礼，转而又道“公输先生请留步，邹衍请公输先生能同门下弟子一道去开辟秘境，作为阴阳家的常驻之地！”

“这是自然！”范雎道

“邹先生，我们是盟友，这是我分内之事，不必客气，我先回去准备准备！”公输霸也道

说完，三人一齐离开了。

邹衍仰望苍穹：“既然阴阳家以探究天地阴阳以及星辰轨迹之间的联系为业，我决定以屈大夫笔下神灵为阴阳名号：封“阴阳术第一奇女”焱女为东君焱妃，统领护法长老；封山鬼慎到，河伯冯夷为护法；封姬乌断为月神，髑髅为星魂，虞舜为湘君，娥皇，女英为湘夫人，徐福为云中君等为五行长老；由于目前门下弟子相对较少，建立五行之部，封最杰出的弟子为五灵玄同，由长老统领；而我邹衍，即是东皇太一。”

“拜见东皇阁下，我等愿为阴阳家奉献一切。道法自然，唯有阴阳！”

“很好！东君，山鬼，河伯，月神，星魂，湘君，湘夫人，云中君听令！”

“属下听令！”

“东君，山鬼，河伯，月神，星魂随我同赴荆楚之地，追杀道家余众！”

“湘君，湘夫人，云中君统领五部弟子，前往齐鲁之地，沧海之外，在蓬莱之岛，建筑我阴阳家之驻地；大力招募弟子，壮大我阴阳家力量。”

“属下领命！”

“吾以东皇的名义，准许尔等便宜从事。此外，齐鲁之地有我阴阳家的人，她们与尔等同为长老，驻地的选址则由公输先生与她们一同决定，你们负责建筑与招募弟子的具体事宜便可。”

“罗生潇湘，天地圜方。阴阳观星，岐山丹丘。

发硎之剑，初胎之花。廖若辰星，宁缺毋滥。”

“属下谨遵东皇之命！”湘君，湘夫人，云中君等何其聪明，立刻明白东皇太一所言之意，领命而去

云梦山

荆楚云梦，风光秀丽。奇异之景众多，有武陵源，金鞭溪，凌空台，九天洞，八公山，空中走廊，十里画廊，三道鬼门关等等，著名奇观——天门神瀑，其清浊与天下兴衰息息相关，被誉为“湘西第一神山”。此时正值仲夏，绿树成荫，红花满地。溪流清凉，气候适宜。百兽欢腾，虫鸟和鸣。实在是避暑消夏良处。

“云梦山地势复杂，天气多变。山高陡峭，林木密集。却是隐藏的好地方！”星魂道

“哈哈……再美的地方经过你星魂之手，都会变成哀鸿遍野，尸骨满地？”山鬼道

“嘿嘿，护法说笑了，幸好湘君与湘夫人未能前来，否则还不跟我拼命！”星魂道

“玩笑就此打住！”东皇太一语气冰冷刺骨，愈来愈有一个当家人的样子了，似乎冷静、犀利、准确、强硬才是一家魁首之态度。

东皇发话，山鬼星魂顿时噤声，与其余众人一起集中注意力向东皇看去。

“山鬼，河伯去前方探查一番，注意隐匿踪迹。”东皇太一命道

“领命！”山鬼，河伯领命而去

东皇太一率领阴阳家与白起率领秦国使团（杀神卫），一方前往云梦山追杀道家余众，一方前往楚国都城结盟之余，打探道家消息，必要时以武力向楚王施加压力，毕竟秦国武安君白起之名在六国还是吃得开的。

山鬼与河伯分别从山水两道探查而去，兵分两路，纵横穿插。

自道家余众开启逃亡之旅，并沿路发出信鸽向百家求援，其道家人宗天宗两大掌门，北冥子与忘川子因中了东君焱妃的六魂恐咒，功力不断散失，身体每况愈下，只得服用真人丹续命。于是，二人开始在后辈弟子之中寻找有资质者作为继承人，而赤松，逍遥作为天人两宗年轻一代最杰出者，本是最好的人选，但北冥子的慧眼看中了天宗晓梦，将其收为关门弟子，亲自调教，却不在掌门继承人之列。忘川子则教授赤松，逍遥更多的道家高深之术，以能担起道家存亡绝续之重任。

天门神瀑之后的天门洞之中，北冥子亲自传道，不仅将毕生功力传授给了晓梦，而且将道家掌门才能有权修炼的道家天人感应之法传承于她，这是天人合一的门槛，修炼道法的分水岭与临界点，只有迈过去才能踏上天人合一之大道，但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没能越过，碌碌无为，郁郁而终。

忘川子，赤松与逍遥在神瀑下的天门池之中修炼道术，而命木虚与八大护卫在八公山布下道法八阵，此八阵与当日在暗道出口处布下的八阵不同，八公山分为八座山峰，分八方而耸，乃云梦门户。其山谷幽深，树木林立，是伏击的绝佳之所。二者虽同为八阵，而前者匆忙草率，后者因势利导，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为何要在水中修炼，忘川子正在讲解……

“子曰：‘万物无足以铙心者，故静也。水静则明烛须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静犹明，而况精神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夫虚静、恬淡、寂寞、无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故帝王圣人休焉。休则虚，虚则实，实则备矣。虚则静，静则动，动则得矣。’”

“‘水之性，不杂则清，莫动则平；郁闭而不流，亦不能清。天德之象也。故曰：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淡而无为，动而天行，此养神之道也。’”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鱼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者，穿池而养给；相造乎道者，无事而生定。故曰：鱼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术。长于水而安于水，性也；不知所以然而然，命也。”

“天下之大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尾闾泄之，不知何时已而不虚；春秋不变，水旱不知。此其过江河之流，不可为量数。”

“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水，贵‘灵’贵‘柔’，处柔弱，能克刚；处流动，而不腐；处卑下，善迂回。知迂回，则无损；善忍让，善融通，善渗透。水性柔顺，明能照物，滋养万物而不与万物相争，有功于万物而又甘心屈尊于万物之下。正因为这样，有道德的人效法水的柔性，温良谦让，广泛施恩却不奢望报答。”

北冥子不知何时虚空而立于天瀑的水幕之中，承受着瀑布激流的冲击，不同于忘川子照搬道家师祖老子之言，他能在言论中得出自己见解与结论

“儒家《尚书·君陈》上云：‘尔无忿疾于顽。无求备于一夫。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赤松引儒家经典道

“孔夫子亦曰：“枨也欲，焉得刚？’逍遥也毫不示弱

“不错，儒道两家虽多有分歧，但也不乏可陈之论，孔夫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观水有术，必观其澜。

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

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善，其性亦犹是也。”一个苍老而不失气势的声音传来

只见，天门池畔伫立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发眉胡须皆白，一手横置于腰部，一手抚摸胡须。而他身后的一人则反之，一把剑，一个人。眼神睥睨，霸气冲天，却随意的靠在树杆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根，面前则插着一把血色之剑，全身上下更散发着一股驰骋天下的纵横之气。

“是的。君子不镜于水而镜于人。镜于水,见面之容；镜于人,则知吉与凶。”北冥子悄然无声无息的来到老者的身边，行礼“晚辈道家北冥子，拜见纵横鬼谷子前辈！没想到前辈竟亲自前来，晚辈代表道家弟子在此谢过！”

“晚辈拜见纵横鬼谷子前辈！”忘川子，赤松，逍遥齐声道

“不必多礼！”鬼谷子道“尔等刚才纵论道儒之‘水’，可曾涉猎诸家之‘水’？”

“说来惭愧，晚辈等只因道儒魁首曾相聚而论，故对儒家有所涉猎，其余诸家则无所涉猎，还请前辈示下？”北冥子

“孙子曰：‘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又言：‘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

“管子曰：‘故水者何也？万物之本原，诸生之宗室也。……万物莫不以生。”’

“儒家孟夫子则曰：‘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可见诸子百家，殊途同归，不谋而合。”树林之中出现一位腰悬令牌，身穿褐色麻衣的人物，与他一起的人身后背剑，与所有人不同的是，他竟然持有两把剑？

“《易》八卦曰：兑。亨，利，贞。象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说的就是现在吧！”忘川子道

“可兑泽之下，不也象征着凶险异常吗？”天门神瀑之上，湍急的水流之上，屹立着一位头戴斗笠，身穿墨衣，手持黑色长剑的神秘剑客，身后跟着两位风格迥异的人，一位面露慈容，一位面露狰色。一位机关手臂，一位赤红之剑

“呵，墨家竟然也到了！”那位腰悬令牌的人笑道

“庄周夫子曾道：‘’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跂蹻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曰: 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道家正处危难之际，你农家都到了，我墨家岂能不到？”

原来他就是神秘的农家侠魁……

“哈哈……既然黑侠到了，那也请念端姑娘现身吧！”侠魁道

“侠魁睿智，念端深感钦佩，可为何不见六大堂主？”

一个带着磁性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小路上，一位有着绝美面容的女子缓缓走来，身穿白色丝衣，三千青丝披在脑后，好似仙子戏凡尘。

侠魁暗自心惊，看了看鬼谷子：“嗨！此地虽然隐蔽，但保不齐就暴露……”

嗖！

远处的草丛中传来响动……

“什么人？”

嗖嗖嗖！！！

三道身影，如风一般，紧追而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慎到吧！”鬼谷子目光盯着天门池平静的水面

“前辈一语中的，的确是慎到，他修炼炼丹之术，会土遁！”北冥子手中，雪霁渐渐出鞘

“咦，那田光，捭阖，老徐岂不无功而返？”黑侠来到众人身边

啪！

一道剑气劈向水中，池水飞溅，水波兴起。

北冥子右手持有剑刃，左手持有剑鞘，可见刚才出手的正是他：“是冯夷！只有他才能在水中潜伏这么长的时间！”

“我们已经暴露了，阴阳家就在附近！”

“不知他们是怎样穿过八阵的？”北冥子想到了一种了能，顿时脸色苍白

“别多想了，既然他们已经来了，会会又有何妨？”鬼谷子在北冥子的肩膀上拍了拍，顺便传入一股真气，以助其固守真元

水在一派柔弱之中，得以流畅，充满活力，这才是具备了真正的力量！ 

秦时史记：穆将上皇——阴阳家往事（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