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小伙伴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信息，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念想，看到那条信息以前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想起村头那条河了，恰恰失眠 的感觉又是如此酸爽，次日起来急忙冲个澡，水是温热的，被窗外的太阳晒热了。这里正午太阳很大，好似终年都是那么大似的，我都习以为常了，其实我不过才来了俩月而已。建筑物都会被晒热，况且水呢!洗热水澡的感觉更酸爽，因为水，温热的水，像极了村头那泓河。

小时候，还记得吗？我们（以小伙伴为首的我们）经常在河里嬉戏，当正午的太阳晒热了河水，我们就如同下锅的饺子，扑通扑通跳进去了。只是，我们不会被淹死，我们会游的更欢。

还记得，河边那干旱的土地罢，是谁家的园子，荒芜了，近乎一毛不生？我恍惚记得里面有树、有草、有枝杈，那河边有郁葱的树林，有成片的鱼塘，右边甚至有一块桑地，桑地里有软若脓涕的地龙，我们下河前一般把衣服放在这里，我们像下河的饺子一样，跳进河里去了，跳进河里去了，跳进河里去了……

我摸过那土是湿润的，我害怕那蚯蚓。我记得有一个正午，我去那里摸那蚯蚓，不知道是谁掘出来的？也许是夏季，但我只回忆春季，那个春季，还有鸡鸣，鸡在光亮的窗外叫了，打鸣了，我以为是春日迟迟，可谁知——却是盛景不再。鸡叫之后就开始学古诗了，仍记得高中读到那一句“雨里鸡鸣一两声，竹溪村路板桥斜”的惊诧：潇潇雨中，不见村落，先闻鸡鸣。由鸡鸣而抬头望去，见一两户人家掩映在茂林修竹之中。小溪夹岸皆翠竹，窄窄板桥连着一线山路。山村远离尘嚣，偏远幽静。几声鸡鸣给山村带来了生气，让人感到一种和平、宁静、安逸的生活氛围，那样的景象怎么从小就在我的梦里了？也许我不记得了……我只能忆起河边。

河边是有一片树林的，郁郁葱葱的树木，盛夏里拼了命的生长，那是一种北方常见的树，是杨树，自小我最喜爱的树。盛夏它们会哗啦哗啦地唱歌，甚至手舞足蹈、唱起歌来，我记得有猫咪，一只小而黑的猫儿，在夏夜乘凉的院儿里奔来跑去，我们仨（我和老老们）并肩躺在席上，老姥絮絮说话，我和老老沉默着，我小时候是沉默的，那时不曾有书，长大后在那样的场景下就该拿一本书了，那是我回家之后的后话。我依稀记得那少有的温馨的场景，不温馨的场景也不多吧！我要去回忆。

盛夏里我们粘知了的惊喜，我们做什么都很惊喜，我们这一帮熊孩子特喜爱开拓，能玩的不能玩的我们都玩儿了，我再不曾经历过那样的童年，我的父母亲人小伙伴们给了我温馨可爱又充满刺激的童年，在我初长为少女离家读书后（也就是十二三岁）屡屡写入作文册的我的童年，被老师夸赞文笔优美有情有景的记叙，那时我多么想永远活在无限追忆的似水流年里啊！我们还去河边钓过鱼，用罐头瓶子，装了什么沉进去，最终自然是没有半条鱼儿的收获，但那乐趣却是忘不了的。我还粘过知了、钓鱼、洗澡，都是为了好玩儿，我们就喜欢好玩。

我们的河

及至长大后（就是10岁）就觉得再也不自由了，仿佛已经初尝人世的苦闷，之前在老姥家居住的日子是那么鲜活亮眼以至于回家后虽与父母、姐弟相伴，也无法排遣心中郁闷。是啊，怎么排遣呢？村里再也没有那样一条夏河，水波粼粼，泛着温柔的光，我梦里都被她照亮。想到这，多少次那小小的人儿悲从中来，遏制不住悲伤地哭泣。姐姐不曾见过我的伤心，母亲也不曾知道我的难处，我从小到大都不曾那么玩过，我被禁锢住再也玩不了了：我爸爸说女孩子不能去河里洗澡，我爸爸说去河里洗澡不好，我妈妈说倘若你们去河里洗澡就再也不理你们，我妈妈还说很多很多的道理，我再也不知道该听谁的，该做什么了。

幸而那小小的孩子学会了读书，她不用到自然中寻找乐趣了，家里那成排的书就为她提供了数不清的宝藏。开始看俄国短篇小说，知道了《麦琪的礼物》、莫泊桑、契诃夫、托尔斯泰等等大名鼎鼎的人物，可那又有什么用呢？那些故纸堆能跟她心心念念的自然比吗？当然是不能的，她开始读《红楼梦》，老姥家的舅老爷来做客正好看到，却说那不是她该读的，她那个年龄是不适宜读红楼的，那时她十岁多吧。舅姥爷说：少不读红楼，老不读三国，知道吧！她不知道，但她表示赞同，大半本的红楼倒是吃进去了，跟着姐姐学会了喜欢林黛玉憎恶薛宝钗。小学毕业看《西游记》却是全翻完了；无奈呀，那本线本《水浒》上了大学都没看完。暑假回去，匆匆一翻，又丢下了，不是我的风格呀！（现在我倒是喜欢打打杀杀的江湖气了）。

老师说，我写的作文有英华之气（这是我杜撰的），情景交融、文辞优美倒是真。那时还真没几个作文优秀的主儿，闺蜜俯身看我写征文，说，文笔真好，我当那是真心的夸赞；后来给运动会上同班同学代笔，随便一写就在广播台念了，小伙伴们忙得给我买糖，大有卖文为生的感觉，一个运动会，怎么没想到会跟我有半毛钱关系。且不说我参加过那届短跑，在400米的跑道上踽踽独行，感觉自己就像个短腿的傻子，前面的同学都像短腿的兔子，还没怎么跑就沮丧了。跑到自己班级那儿，善良的同学们疯狂给我加油，后来有个同学形容我跑道儿：那小碎步迈的。丢死我了！看台上可坐着跟我暧昧的男同学哪，我发誓我再也不参加运动会了。

小时候以为那时的感情是一辈子，彩云易散琉璃碎，永远并不远。长大后再回头，发现不过是一场匆匆的聚散，今日之事，说不定明日来看，也是如此。

匆匆。

我在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