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的故事

起因：豹子好像有点儿近视了。

经过：陪她去眼镜店验光。

结尾：一家四口都配了眼镜。

虽然视力很差，但我和眼镜向来没啥缘分。

因为个子不高不低，上学的时候，座位总是不前不后，看黑板没啥问题。

只是每年视力检查时，左眼总是好好的，右眼视力却越来越差。自己还当做笑谈，反正看得见，也不去管它。

真正觉得难受是和同学玩羽毛球时永远接不着球，拍子和球之间总是有段距离。

后来发现看人看东西的时候不自然不舒服，原来是两只眼睛需要一两秒钟来自行协调对焦——其实持续了相当长时间，只是自己没意识到。

爸爸妈妈带去配了副眼睛，漂亮的金丝边，可秀气呢，左边是平光镜，右边度数蛮高。

戴了一两天，丢了。

是某个中午吃完饭后在水池边洗饭盒，顺手放在池边，走时忘了拿，再去找就没了。

还没建立起和眼镜彼此相属的习惯，就丢了。（捡走眼镜的兄弟，戴着合适不？）

后来配了一只隐形眼镜。

天天戴也搏斗摘也搏斗，一天两次地右眼通红哗哗流泪。

戴了一两个月，丢了。

打篮球，不知怎么地，眼镜从眼眶里跑出去掉地下了。等赛完再去找，哪里还能找到？也许是踩碎了，也许是沾在别人衣服上，总之是完全隐形了。

很高兴地从此不戴眼镜，双眼视力差距越来越大，用眼方式都别扭起来。到后来左眼视力也被拖累到只有0.7，右眼更是只能看到视力表最上面那一个E。

大学毕业两年后，妈妈带我到北京海军总院，做了激光手术。

我这么怕疼、从不肯在自己身上动刀子的人，之所以同意做这个手术，现实中的不便和对未来的恐惧各占一半吧。

手术中医生就说效果不太好。术后果然仅达0.8。

可对我来说就是天堂了，世间雾霾尽扫的感觉。再说右眼0.8和左眼0.7挺相配，谁也不嫌弃谁，挺好挺好。

手术二十年后才渐渐感觉到变化。

主要体现在开车上——

白天还好：看不见路牌上的字，等看见了，也来不及变道来不及转弯了，只好绕路费油；晚上就比较吓人：看不清交通灯指示的方向，分不出对面车是朝我靠近还是远离，辨识不了远方的发光体是车还是道路分隔设施，每次夜晚开高速都靠瞎蒙，全程心惊胆战。

豹子已经近视了，但是她对戴眼镜非常排斥，坚决抵制。

豹子爸是全世界最擅长迂回的人，也是全世界最宠他女儿的人，于是他说：“我们先陪妈妈配眼镜，她没有眼镜，我就不给她开车！”

于是我被按在椅子上选了镜架选镜片，然后被送进小黑屋配镜去了。

医生直咂嘴：“你这个眼睛啊，很复杂啊——又近视，又散光，又老花，还鸳鸯……”

“啥？”我悲愤莫名：“不是说近视眼不老花的嘛？”

“谁说？你已经够幸运了，现在才老花；你看我，我远视，结果三十多岁就老花了……”

好吧，唉，已经被放在案板上了，管它啥，就配吧……“哦对了，鸳鸯是啥意思？”

“就是说你的两只眼睛情况很不一样！”

哦，我就知道和好喝的鸳鸯奶茶没啥关系。

我在小黑屋里鼓捣了很久，出来以后就看到大场面：豹子狮子欢天喜地，抢着拉我去看他们选的眼镜架！

不是坚决不配眼镜的吗？这是闹哪样？不是在劝说豹子配吗？狮子怎么也来凑热闹？

原来是见我选镜架，俩娃也来参与意见，发现戴眼镜并不难看，一个个试戴还很好玩——不知不觉把自己的眼镜也选好了。

“爸爸说不用戴，只是先配！”豹子说。（不用戴为啥配？）

“姐姐近视我散光，所以我也要！”狮子说。（生怕吃了亏是咋的？）

最奇妙的是豹子爸也给自己选了一副。

你近视了？？？我咋不知道？你不是整天用你的视力碾压我，故意考我路牌上那些看不见的字吗？敢情你也看不见？

距离豹子爸的近视矫正手术只有八年。

他是个资深大近视眼，没了眼镜啥也看不见的那种。

结果就在两年间，豹子狮子两个小婴儿数次扯断了他的眼镜腿。那时我们穷啊，眼镜腿断一次心碎一次。索性豁出去攒钱做手术，一劳永逸。

“我视力好像也有下降，配眼镜保护一下。”

还有这种说法？你是怕大家都戴着眼镜歧视你吗？还是想借此重回青少年时光？

我在小黑屋的时候，眼镜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究竟有没有人能从眼镜店全身而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