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海而泣的女人(上)文/立香
第一次见到蒹是在去青岛的火车上。当时她就坐在我的对面,微卷的长发,白净的面颊,身穿一件黑色的连衣裙,手拿周国平的《忧伤的情欲》,满面倦容,典雅而略带忧伤。那时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有人竟将黑色诠释得如此高贵。
(来自网络)我想这个美丽的女人有什么烦恼,会如此忧虑?眉含轻愁,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里,眼望着车窗外,在想什么呢?突然想到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个看着窗外浑然不知的美丽女人,可知道自身就是一道最诱人的风景吗?
突然,她回过头冲我微微一笑,笑中不失揶揄的意味,回头一笑百媚生,瞬间惊呆眼前人。我傻了,随即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为自己的失态而惭愧不已。
“去青岛?”可能是为了帮我摆脱尴尬吧,她笑着问,一扫刚才的矜持与忧虑。
“是啊是啊!”我连忙答道,“在看周国平的诗?”问完以后又觉得纯属废话,明摆着嘛!我忍不住笑了。
“是啊!你喜欢他的文章吗?”她笑吟吟地问。
“嗯,喜欢,尤其喜欢他的散文,用散文的笔调写他的哲学思考,用哲学思考来贯穿他的文学写作,很有个性的作家。”
她开心地笑起来,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卖弄的感觉,有点囧。
“啊,我也喜欢他的散文——语言平实富有内涵,令人深思。在激烈的竞技场上吹几声临时退场休息的哨子。做这种事,也许有些人会觉得扫兴,但还总有人会认为人生的使命不仅仅是竞争,也应包括休息和思考。那么,就让我为这些人好好吹哨吧。”她笑得很洒脱。
“《守望的距离》!人生就是一个人的疆界,最要紧的是负起自己的责任,管好这个疆界,而不是越过它无谓地悲叹天地之悠悠。”
(郭本刚摄于青岛2018)我们相视而笑,彼此突然间觉得很亲近,就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人和人的结识真得很奇妙,有人常常对面却不相识,有人相视一眼便亲密无间,这可能就是佛家所说的“缘”吧?
“你是青岛人吗?”我很想知道。
“不是,只是想去海边散散心。你呢?”一抹轻愁又拂过眉梢。
“看亲戚,随便走走,很长时间没来了。青岛好像变化很大呢。”我见无意中又勾起她的不悦,故作轻松岔开话题。
一路闲聊,时间因充实而飞逝,青岛到了。我们相约明天去看海。
(郭本刚摄)海象纯净温柔的少女般,身着天蓝衣裙,外罩轻纱,姗姗向我们走来;白帆点点,鸥声阵阵,一股略带咸腥的清爽的海味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海,我来了!”蒹突然大喊着向沙滩跑去,我也紧跟其后,尽情放纵着自己,无拘无束,像个孩子般轻轻松松全然不设防。
洁白的浪花轻拂着洁白的沙滩,极目远去,海天相接处偶有白帆飘过。蒹面对大海亭亭玉立,黑色的衣裙在蓝与白的烘托下分为夺目,远远望去,却孑孓成一抹孤影。
“蒹!”我喊着跑向她。
她轻轻转过身,已是泪流满面。
握住她的手,我没有作声,我知道有时候放声大哭也是心灵痛快的宣泄。
“我不知道,我真得不知道。我总是很累,别人却都在埋怨我不知满足,我真的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吗?”梨花带雨的蒹格外惹人怜惜。
“没人理解我,他也背弃了我!他说我是个生性多疑的女人,儿子也说我无理取闹,同事也说我自私冷漠,领导也劝我顾全大局,为什么?为什么没人理解我?”
来自网络风起云涌,海潮翻起朵朵白浪,拍打着不远处的礁石,发出阵阵轰响。蒹的哭声显得很无力。
我只是握着她的手,扶着她走向礁石,坐下来,环抱着她的肩,什么也不问。或许她只是需要一位倾听者吧?
过了好久,她才慢慢止住了哭声,眼泪却仍不停地断珠般下坠,楚楚动人的样子任铁石心肠也动容。
我望着大海,拍拍她的手,静静等着。 我知道:大海潮起浪涌,总会有退潮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只是常常觉得心烦,很累。什么事都不顺心,精心准备的采访泡汤了,被领导批了一通,人家突然就不愿接受采访了,让我怎么办?”
“啊?你是记者?”我大吃一惊,在我印象中记者个个精明能干,哪有这样柔弱的?
“老公常常应酬到很晚,往往一身酒气回家,偶尔还有香水的味道。问他,他却说我多疑,我们最近常常冷战。”
我不禁笑起来,女人怕老公在外拈花惹草,常常不分青红皂白地乱发脾气;男人往往忽视了这是女人爱的表现啊,还埋怨女人不理解自己拼命打拼得辛苦。冲突在所难免啊!
“你在嘲笑我吗?”蒹语气中满是哀怨。
“不,不。看到你这样子我想到我一个要好的姐姐。想不想听听?”见她点头,情绪稳定了许多,我笑笑,给她讲起那个姐姐的故事。
(郭本刚摄于青岛灵山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