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面红耳赤,我的波澜壮阔,我讲不出对你心动的瞬间
爱情这个词的发音,像是无能为力地从齿缝里呼出一道风,二氧化碳擦过牙齿,在厮磨中被送出去,像是活祭品。
这句话是消失宾妮在《孤独书》里用来形容维系这个词,疾风与海啸的碰撞,台风与海岸的摩擦,人与人之间苍白而未知的凌乱关系,我一直觉得,维系是最无用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深陷泥潭的少女要去解救另一个深陷泥潭的少女,而救美是英雄要做的事情,我不是英雄,在危机面前,我总是习惯后退。
对于爱情这个词,我已经很久未曾从齿缝间呼出,成年人的世界里,合适的分量要比爱情重的多,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婚姻生活使爱情成为了深陷泥潭的少女,而物质世界的合适与匹配才是能够将我们从泥潭中解救而出的英雄。
二十岁之前,我从不苟同这样的观点,我曾自诩是爱情至上的浪漫主义者,即便苟延残喘即便夹缝生存,爱情是维系我精神世界的面包,甚至,不求地老天荒不求寿正终寝,只要是爱情在啊,我就甘愿衣衫褴褛,穷极一生。
但爱情,终究是两个人事情。
我初中时喜欢一个男生,整整三年,或者是比三年的时光还要再久一点,他是我们隔壁的隔壁的对面班级里的混世魔王,写字丑学习差,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我承认,起初的心动也是因为这一副好看的皮囊。
他背靠墙壁双手插兜的侧颜,曾几度杀死了一群在我心里疯狂乱撞的小鹿,从他的面前经过,我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开始变得僵硬,致使连日常的说话走路都不由自主矫揉造作起来。
置身爱情里的人总是喜欢问对方,你曾在哪一瞬间对我心动。
十年前的我造词不深,不知应如何描述那样的春心荡漾,也不知成年人的爱情观竟然复杂到夹杂了太多与心动无关的元素,我浅浅淡淡的喜欢,外相上的面红耳赤,内心里的波澜壮阔,我讲不出所心动的瞬间,但大概每次有意的无意的见面都足够使我心动。
后来的这十年时光里,遇见了无数人无数事,心动的频次越来越少,对人对事的喜欢或不喜欢,爱或不爱,都仿佛失去了少年时代的敏感神经,而初恋的男孩早已从我的生活范畴里烟消云散,我与他并无关系,只是流程化成长过程中的匆匆过客罢了。
十年后的今天,我走进成年人的世界,理解着成年人的爱情观,恍然发现,成年人的爱情观里,心动的频次少之又少,暧昧气氛里的灯火忽明忽暗。
就像十年前以为牵了牵手就关乎永远,而十年后的两具肉体的激烈碰撞也可以无关爱情;就像十年前我们可以不计后果地对一个人心动,而十年后的心动之前还要对对方的谈吐衣着悄然打量;就像我满眼带笑地想起十年前初恋的男孩,而十年后想起风景里的任何一人,都是面无表情的麻木回忆。
我不喜欢成年人的爱情,柴米油盐,寡淡无需。余秀华说: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我是穿过枪弹雨林去睡你,我是把无数个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很少再有这样执拗的欢喜,也很少再有这样无所顾忌的勇敢,我的面红耳赤,我的波澜壮阔,那些讲不出的心动瞬间,都随着年龄的增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