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Hunter （17）
天亮时分，两个身披褴褛斗篷与焦黑铠甲的人领着一名银发的少女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城门。
没人阻止他们——或者说是没人敢这么做；就像是以前那样，人们自觉地为他们让开一条路，在街边默不作声地紧盯着他们。
“他们又来了……”
少女注意到人群中发出了这样的窃窃私语，但当她转过头时却又立即沉寂了下去——于是她便有些感慨地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一言不发的两人身上。
两人就像是每一个进入城市的“厄兆”一般一言不发，快步向着城市中心赶去。
“真的挺像的。”艾比在心中嘀咕道：“一定专门费了功夫去模仿吧。”
“喂！你们！”
一个极不友好的声音从三人身后响起，将埋头赶路的两位“厄兆”喝住了。艾比忐忑地转过头去，看见五六个壮汉手持武器从人群中挤了上来。
“什么事？”奥萨轻轻地将右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
男人没有说话，阴沉地将手交叠在胸口。
“你们又来做什么？”明显是领队的光头沉着脸问道：“又要招来灾厄吗？”
两人都没有答话，只是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这些人。
“该死……”
领队的咒骂了一声，做了一个手势后与身后的几人一同举起手里的武器冲了上来。
奥萨没有动，男人则飞快地抽出剑来架在身前。
“帮个忙。”男人用对面的人肯定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我只是凡人，没办法一个人对付那么多。”
“那你把剑收起来吧。”
奥萨漫不经心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缓缓地走上前去。像是没看到迎面冲来的人一般停在少女的面前，从容地将剑从鞘中拔了出来。
雪亮的剑刃在清晨透过灰云洒下的阳光中反射着冰冷的白光，宛如梦中幻影般轻盈的垂在他的身侧。
光头的斧子迎面劈下。在阳光的照射下，两道白弧在空中相触，华丽地碰撞出火花。
然后，是喷溅的鲜血。
奥萨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就像是根本没有挥剑一般，冷酷地在人群的惊呼声中看着光头壮汉捂着自己的断臂在地上翻滚着痛哭流涕。
他微微地抬起身侧的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轨迹后直直地指向那些因为恐惧而不敢上前的其他人——其中的用意明显到不用思考；那几个壮汉就像是已经被剑刃抵住喉咙般乖乖地将武器放在地上，转眼间便没影了。
奥萨满意地微微点了点头，将剑重新收回腰间的鞘中，转身留下那个在地上翻滚哀嚎的光头和沉默而绝望的人群。
“我以为你会杀了他们。”男人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看起来对这种事情很熟练了。”
奥萨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拍了拍呆站在原地的艾比。
少女终于又一次地回忆了起来——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个残忍而冷酷的“厄兆”。
“他会死的……”她几乎是哀求着对奥萨说道：“他会死的……他不应该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付出这样的代价！”
“闭嘴。”奥萨冷冷地命令道：“不要让其他人看到你这个样子。”
少女感觉一股寒意从她的脊椎爬了上来，于是她乖乖地照做了，像是一只被人操作的木偶般面无表情而无精打采地跟在两人身后。
人群识相的为他们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奥萨则毫不客气地从中走了过去。
冰冷的宛如一只人形的怪物。
在中午之前，三人到达了城市中心的一片废墟之中。男人对着残垣断壁点了点头，示意目的地已经距离不远了。
“抱歉。”奥萨突然转过头来对少女说道：“但是你很聪明，应该明白与'厄兆'同行的人是不能展现出对他人的同情的。”
“到最后……”艾比垂着头说道：“我的人性也会像你一样被消磨殆尽吗？”
奥萨愣了愣，然后轻轻地捏住少女的下巴，强行让她直视着自己那只金红色的独眼。
“这不重要。”他严厉地说道：“我们本就被剥夺了拥有这些的权力。”
“我明白……”少女无精打采地回答道：“但是当我们不再是人的时候，与混沌又有什么区别？”
“要击败混沌便必须如此。”男人冷冷地替奥萨回答道：“我们终究会成为与混沌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东西——以人类之躯又能做什么？”
奥萨意味深长地看了男人一眼，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们绝不会向混沌接近。”奥萨对男人说道：“火焰是人类的文明之光，如果身为火光的我们都与人类为敌，那么世间便不存希望。”
男人似乎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好像搞不清楚奥萨究竟想说什么。
“牺牲以换取力量。”奥萨打了个响指，一道火花立即如闪电般划过空中：“这就是火，我们、还有少数没能被拯救之人都会化作这股力量的柴薪。但尽管如此，这并不代表着我们会像野火般使用此道——那样便与混沌毫无区别。”
男人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指尖跃动的火焰，没有说话。
“换言之，火并非是'对抗恶魔者自己终将成为恶魔'。”奥萨将火焰捏熄在掌心之中：“而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们或许会主动牺牲自己来换取对抗混沌时的优势——”奥萨松开了捏着少女下巴的手：“对人的威慑力也包含其中，所以我们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去用自己的方式为人们做出警告。但这不代表着我们可以毫无节制的屠杀他人来使更多人畏惧，因为我们没有权力将他人一同牺牲。”
“但是……”少女想要反驳。
“但是我们也要保障自己不会被除了混沌以外的东西杀死。”奥萨打断道：“而且像今天这种事情发生的越少越好——因此我们衍生出了一个不成文的——至少是我所遵守的——规定。”
男人好奇地看着奥萨，少女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们不主动攻击人类。”奥萨阴恻恻地说道：“但可以在自卫时选择最为轻松而能够制造威慑的方式。”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把人的手臂砍掉吗。”男人耸了耸肩：“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比如把他的肚子挑开，或者斩开他的动脉让血喷的到处都是……”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奥萨叹了口气说道：“我绝不能杀人，这是师父在死前让我立下的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