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成长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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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二年的初春，福建商人叶国华来到北方一个四线小城市。他在这里开了继北京和西安以来的第三家金店。这家金店里的一切招聘和选址事宜，他都依靠他的朋友刘军在张罗。刘军办事效率很高，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将门店装修一新，服务员也经过培训，全部到位。由于叶国华要在三家店之间来回转，于是他从老家找来自己的一个远方表弟小吴，让他负责店里的饰品维修，顺便看管店里的一切安全事宜。让人没想到的是，新店刚开业不久，就发生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大事。
那天是个星期一，天空灰蒙蒙的，仿佛想要酝酿一场大雨似的。刚开门的金谷贸易商城内，服务员们在打扫各家的卫生，做着迎接顾客的准备。此时，商场里还没有顾客进来，显得有些冷清。
燕儿和小静在金店的柜台里忙碌着，她们麻利地擦完柜台后，将每日用的计算器以及让客人看佩戴效果的小圆镜子都摆放到柜台上面。
这时，两位二十岁左右、个子一高一低的男子来到金店的柜台外面。他们的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眼睛在盯着柜台里的金饰品看。低个子小伙朝着小静问道，“服务员，来看看你家的男式金项链。”
小静抬头一看，是个小年轻。她感觉此人不像个真正能买得起的顾客，于是对那男子说，“可以，这边柜台里摆放的都是男式的。”小静一边回答一边给男子指了一下。那男子继续问，“能不能取出来让我试戴一下？”小静说，“我们店里有规定，您只有确定要买的时候才可以试戴。”
这时，一旁高个男子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把腋下夹着的夹包放到柜台上，拉开拉链，取出手机，去一边接电话去了。柜台上敞开的夹包里，露出厚厚的、用报纸包着的、现金大小的物品。按照人们平常放东西的习惯，在报纸里裹着又放在包里的东西肯定是现金了。小静和燕儿两人都看在了眼里。
此时，打电话的高个男子在一旁提高嗓音告诉对方，“我们正在买东西，很快的，买好了我们就立刻赶过去。”
男子挂掉电话后，他将手机装入裤兜里，走到柜台前，重新拉住夹包的拉链。他走到燕儿面前，叫燕儿给他们各推荐一条项链，要求必须货真价实、必须是最新款式的。他催促燕儿稍微快点，因为一会儿他们还有急事要办。
燕儿凭着自己的直觉，再加上刚才她瞧见男子包里那么多的“现金”，她确定这两位小伙子是真心买东西的顾客。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刚开门就遇了个大生意。”她按捺住内心的喜悦，热情地接待着眼前这两位年轻人。
高个子男子看中一条最粗的项链。他问燕儿，“我能不能试戴一下？”燕儿稍微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她就说，“你要是诚心买的话就可以试戴。”男子说，“就是诚心买啊，要不，一大早来这儿干嘛来了！”男子的话给燕儿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将项链递给男子，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男子从容地将项链戴到脖子上，然后去一边照照镜子。
小个子男子凑上去看了看高个子脖子上的项链，他扭头问燕儿，“还有没有同样的？我也喜欢这条。”
一旁站着的小静连忙上去帮忙，她去项链托盘里寻找和那条项链接近的款式。她看到燕儿姐让高个男子试戴项链后，自己的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她给小个男子取出一条克数差不多重、款式几乎接近的项链。小个男子接过项链，他也学着同伴的样子，将项链戴到脖子上，去一边柜台上的镜子跟前看效果去了。高个子看完试戴效果又回到放项链的柜台外，他瞅准里面的另一条粗项链问，“我再看看那条好吗？”
按照店里规定，服务员只能一件一件地让顾客看商品，不能同时取出两件商品来。那天，燕儿成交心切，她虽然心里有点担心，但直觉告诉她，没问题！
燕儿从柜台里取出那条项链，想要等高个男子取下脖子上的项链交给她后，她再把手中这条项链给他。她一只手拿着项链，另一只手关闭柜台里面的那扇小柜门。正当燕儿低头关柜门的一刹那，高个男子从她手中一把夺过项链，他和小个男子几乎同时转身，迅速往离金店最近的商场门口跑去。
商场外，另一个同伙在大约二十米的马路边上等着，他随时准备着发动摩托车。
两个年轻人刚跑出门口，就听见金店里传来燕儿和小静几乎同时发出的紧张又急促的尖叫声，“抢劫了！小吴，快拦住他们！”
小吴和门口修手机的师傅聊得正欢。他听到自己家服务员的惊叫声，顺手拿起修手机师傅的拖把就往门外追去。
此时，燕儿已从柜台里蹦出来。她疯了似的向那两个年轻男子追去。
小吴见两人坐上摩托车，他心里有些害怕，担心凶犯身上藏着凶器。这时，他紧追的脚步稍微迟缓了一下。燕儿从小吴身后赶上来，她一把夺过小吴手中的拖把棍子，口中喊着，“站住，别跑！”与此同时，摩托车启动，拖把棍子朝着那三人的后背“嗖”地飞了过去。
燕儿的拖布棍子击中摩托车后面坐着的高个男子的后背。遗憾的是随着木棍掉到地上“当当”的声音响起，摩托车已经伴随着“突突突”的声音，飞速离去了。
小吴看到燕儿拼命追赶的样子，他不再迟疑，赶紧叫了附近的一辆出租车向摩托车离去的方向追去。
看到小吴打出租去追赶抢劫犯之后，燕儿转身急忙跑回商店。此时，她本就白白的脸变成一脸受惊后的惨白。柜台里，静儿呆呆地立在那里，她的脸涨得通红，一副惊魂失措的样子。当她看到燕儿姐进来的表情时，就猜到了结局。燕儿比小静年龄大，显得成熟一些。她走到小静跟前，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快拿来我的手机！”
她首先拨通了110的电话报警，向警察仔细描述了两个男子的长相特征及逃跑方向，请求警察能迅速出警，在前面的路口拦截。然后她又把刚刚发生的情况在电话里给老板做了汇报。
十几分钟之后，叶国华从出租屋里迈着不急不缓的脚步来了。他走到放项链的柜台前面，看着柜台里被抢的项链托盘，问燕儿那三条项链的具体克数是多少，发生抢劫事情时的具体情况是怎样的，商场内的保安当时在不在现场等详细的信息。
燕儿这时才想起从她和小静大声呼叫“抢劫了”开始到老板来到后，始终没有看到商场内保安的身影。虽然她猜不出老板问话的意思，但是她知道商场保安的职责包含维护商场秩序和保护商户财产安全这些内容。
老板了解清楚事情经过后，他先给好友刘军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向三楼的商场经理办公室走去。
大约半小时左右，小吴回来了。他很无奈地摆了摆胳膊，说道，“我让出租车司机一直追到出城的十字路口，根本就没有摩托车的影子。不知道他们是钻了巷子跑了，还是跑到其他小路上去了。”燕儿接着问道，“看没看见警车，有警察帮着找人没有？”小吴说，“好像在路口看见两个警察，他们转了一圈，说要回去调监控看看。”
快中午的时候，老板和商场经理一同从办公室里出来，商场的保安跟在他们的后面。他们一同在柜台前看了一下被抢的项链托盘，核对了丢失项链的克数，没说几句话，就都离开了。受到极度惊吓的燕儿和小静在柜台里不知该如何是好。旁边卖货的服务员要给她们捎带着买午饭，她们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摆了摆手。
那天上午的商场，由于天气的原因，出奇的人少。加上发生的这件突发事情，就像外面阴沉沉的天气又加了一层乌云笼罩一般。商场内安静得怕人，让人感觉特别沉闷。其他摊位的服务员们在一旁窃窃私语，她们为燕儿和小静接下来是不是要共同赔偿损失的事情担心。燕儿和小静两人各自坐在柜台的一边。她们的心始终吊在嗓子眼上，两人的眼睛哭得肿肿的，像犯人等待法官宣判一样，随时准备接受来自老板对她俩的判决。
没过几天，抢劫金项链的事情终于有了处理结果。原来，叶国华刚来这座小城的金谷贸易商城占摊位时就和商城的经理签订了一份由商场负责保护金店财产安全的协议，并交了一定数额的保护费。那天的事情发生时，商场的保安有明显的失职行为。商场内紧挨金店的监控摄像头坏了也没有及时维修。这些都属于商场的责任。另外，刘军找了个重要人物给商场经理也施加了一些压力。最终，由商场负责赔偿损失的三分之二，其余的损失由叶国华自己承担。燕儿和小静的心悬了好多天，终于可以放下了。她们吓得不敢再在这里干了，觉得叶老板肯定会让她俩赔偿那三分之一的损失。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叶国华居然主动安慰她俩说，“我不用让你们赔一分钱，放心吧。以后你们要多加小心，好好干。我求你们千万不要辞职，继续给我这个外地人帮帮忙。”
时至今日，金谷贸易商城成长为古城最大的、地理位置最佳的一座商场。燕儿也在这里干了有十年多了。她如今是金店的合伙人之一。叶国华老板对燕儿完全信任，将整个店的大小事务都交给她在管理。周围的人都夸燕儿太能干了，年纪不大就做了小股东。不仅挣得一份工资，还有年底丰厚的分红。她朝人们微微一笑，说道，“哪里啊，这都是长期锻炼出来的结果。是我付出了成长的代价才换来的。这么多年，我在这家金店经历和处理过的事情太多了。想当初我也是一枚啥也不懂、状况百出的小白。”她和我们讲起十年前发生的那件抢劫事件时，仍然心有余悸。她说，“那件事一直刻在我心里，时刻提醒我做任何事情都不能轻松大意。叶老板有格局，他对每个员工都特别好，我更要尽心尽力地干好这份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