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鬼
（一）
夜色笼罩山林，风吹得林间树叶摇曳，一阵阵的笛声缓缓流出，伴随着夜风蔓延山间，平添阴冷悲鸣之意。卢扇靠在山坳间凉亭内的石柱旁，最后音符停止，她勾起唇，耳旁还回荡着山间余音。
突然，她右眼皮一跳，不好！
她睁眼转身时，碧绿眼珠里映现出一张苍白逼人的脸，近在咫尺，她倏然后退险些摔倒。面前的人，不，鬼伸出手往前一步说：“姑娘，你没事吧?”
“你停住。”
不是被吓坏的神情，而是一副无须你管的表情。
鬼顿住，尴尬地收回手，苍白脸上双眼茫然的看着她。碧眼视鬼，是她异于常人的天赋。卢扇双手抱臂靠在石柱旁，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木簪束发，一身浅蓝衣，干净整洁，面色生得甚是清秀。
卢扇问：“跟着笛声来的？”
鬼点了点头，那笛声就像是锁住他心神的锁链，控制着他走向笛声出处。
卢扇转着手中如火的红笛，此笛名为炽火，原先之主是她师父，她师父身死之后，她便以血为感成为这笛子新主人。奈何她初出茅庐，还未降服这已驭百鬼的灵笛，却常常因为它罢工不干险些丢了命。
谁知今天，她随口一吹就给招了个鬼来。卢扇恨恨想，好啊你，既然你不乖乖听话，我就慢慢把你养到听话。
鬼看见卢扇盯着笛子入了神，随后抬起头勾唇看着他，总觉得那笑有些不怀好意。卢扇收住笛子，踱步围着他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
他偏过头看着卢扇，眼睛如水一般清亮。卢扇一愣，咳了一声，随即脸面冷下来，眼神转横对他道：“这个世间没有驭鬼师驭不住的鬼，被我看上是你的福气，你最好乖乖.....”
“姑娘。”
“闭嘴。”
卢扇上前一步，看着他的眼睛里说道：“你最好乖乖跟着我，不然魂飞魄散我也不在话下。”
魂飞魄散就无轮回，他还是知道的，于是他便对这略微仰头瞪他的姑娘点了点头，反正他在这山间也是四处飘荡。
卢扇满意笑了笑，又踱步坐在两柱之间的坐凳上问道：“何名？”
“不知。”
卢扇挑眉，不知其名，怕也不知其生平，很好，很适合养鬼将。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清风如何？”主要是这鬼有几分读书气，干干净净的，她也只能想到这两字了。
清风，他心想，比那些个山中小精怪叫的鬼哥儿好听多了，卢扇看他不答话，提高嗓音瞪道：“怎么，你觉得不行？”
清风连连摆手，弯着嘴角说道：“不是，姑娘取的名字很好听。”
卢扇愣了一下，这鬼笑起来挺好看，他看着卢扇问: “姑娘，我该怎么称呼你。
卢扇想，既然是她选中的鬼将，怎么她也是个主人，可叫主人还没有叫她名字好，于是她说：“就叫我卢扇即可。”
（二）
算灾祸，卜吉凶，除乱鬼，这是卢扇为生三大法则，银钱越多越好。所以当清风看见卢扇光天化日之下在街边支个摊子，面对来客夸大其词的让人惶恐后，狮子大开口要几两至几十两不等的费用时，他深深感到卢扇明目张胆的坑人。人生在世，活着皆不易。
他生性良善，便是看不得这般暗里欺人手段。正午炽热，他见不得光，只好进入人的身体，将卢扇的话打断，硬生生把卢扇的符咒几文钱卖了出去。卢扇当街暴怒，面对前后围起的群众，将话吞了进去，招牌还不能砸。
可脸上明摆写着，你等着，回去我好好收拾你。清风晓她意思，十分庄严的说：“卢扇，你要钱我可以帮你赚，以后你别这样做了。”
卢扇哼了一声，不屑说道：“好啊，你去赚，不赚个百两银子你就别回来。”
谁知当夜，清风就赚了百两银子回来，笑着对他说：“卢扇，我可以赚钱，以后你别在骗人了。”
……
忘了生平，忘了姓名，却没忘记一身画技的本领。卢扇不懂那些笔墨颜料，只是觉得画得跟真的似的，管他呢，有钱什么都好说。于是乎，他们握手言和。
当然这平衡点很快又被打破，卢扇去给城内闹鬼厉害的官老爷家除鬼时，清风并未抗议她所收之财，却在卢扇降服小鬼，以血为煤掷出八张黄符时，毫不犹豫冲上去将小鬼抱离原地。他记得她说过，这黄符可以打得鬼魂飞魄散，那符径直冲向墙壁，轰得一声，墙面粉碎，开了个洞。
“你干什么？！”
卢扇吼道，碧眼光色灼亮，可看向他的眼里尽是冷光，这是对她的挑衅。
小鬼被吓傻了，紧紧抱住清风脖子，整个宅院寂静无声，弥漫将要爆发的危险。清风看着她，破开一笑说道：“卢扇，这种小事我可以帮你解决，不需要你亲手动手。”
卢扇并不领情，冷冷看了他一眼飞身跃上屋檐，转瞬消失。所有的反抗都被卢扇认为是一种挑衅，清风还不敢触碰。她却怕自己忍不住摧毁这目前最适合调养的鬼将。
他除了赏心悦目，还够聪明，让人够省心，那天他如何处理后事卢扇没管，却将他带回来的银子尽数揽收。
她并非不知道他的善心，只是他做的事并非能到惹爆她脾气的地步。
（三）
卢扇撑着一把白面伞，停在路口，从路口左侧放眼望去皆是无人居住的高宅，这便是卢扇一路寻来的凶宅，凶宅自然只有一座，听说左邻右舍是被吓走的。这才是她要找的地方，够凶，够邪，站在她身旁的清风却说道：“有恶鬼。”
他能感受到鬼的恶念，异常强烈。卢扇勾起嘴角，转着手中红笛，将伞柄伸向他看着前方说道：“拿着伞。”
手上传来冰凉触感她倏地回头，正好对上清风投向她的眼神，他的手正覆在她手上，卢扇心里传来密密麻麻的漾动。她迅速抽出手，面色颇有些不自在，转过头看了前方片刻，像是想到什么说道：“入夜再来。”
是夜，透出云层的月光淡薄，卢扇站在高宅正屋的屋檐上，一身红衣更衬白肤，笛音随着她手指的跳动忽急忽缓，屋前空地上清风与此白衣女鬼正在缠斗，他全身围绕着飘忽的红光，招式，术法皆来自于卢扇的控制。她在用笛音控制他，笛音时而急厉，时而沉缓，旋律敲击在他的心上，使他的心脏出现前所未有的动荡。
卢扇的目标是前面这疤痕从左脸遍布至颈下的女鬼，满眼如同看到猎物的凶狠，指甲似刀片一般割破了清风的衣裳和肌肤。
她笛声快而急，只见清风如一团光影转动包围着白衣女鬼，笛音声嘶如割破喉咙的利剑，尖细扯着嗓子眼，只此一瞬，白衣女鬼被踢出撞在石柱上倒下，已然落败，一曲已终，卢扇从腰间灵囊掏出锁鬼绳，掷出将爬起的女鬼缠在石柱上，从屋檐飞身而下，第一次操纵鬼斗，心神俱耗。
清风头发散乱，衣裳割破几个口子，流出毫无温度的鲜血，鬼是感受不到疼的。他转身看着落地的卢扇，她碧眼里的兴奋盖过疲弱面色，卢扇温柔的说道：“清风，去吃了她。”
清风一愣，不可置信的说：“你说……什么？”
“去吃了她。“
他第一次听她如此温柔的语气，而她的话却让他僵立。
清风后退一步说道：“你让我吃我的同类？这和人吃人有什么区别？”
卢扇脸冷下来，上前一步看着他说道：“吃同类？你以为我带着你是干什么的？你要成为鬼中之王，供我驱使，力量就是你的不可或缺。”
鬼中……之王，原来她带着他竟是这般目的，可他竟以为是她的善心，难怪她总是找凶神恶煞之地，难怪她今夜会操纵他，他还以为她是担心他不胜敌。
清风嘲弄笑了一声，指着那冷眼旁观的女鬼说道：“你要把我变成她一般的凶残吗？让我丧心，失智，做一个残暴的邪鬼吗？是这样吗？”
他陡然提高声音的反抗：“卢扇，我绝不。”
由不得他反抗，卢扇退后几步，将红笛凑在嘴边，笛音流出。清风被拉引着一步一步走向女鬼，他神色大变，用尽力量反抗，步履维艰，喉结哽住，手爆出青筋，清风每走一步就感到一阵恶心，不，绝不，吃掉同类，绝不可以。
他突然聚起力量喊出心里的话：“绝不可以！”
笛音戛然而止，卢扇往后踉跄一下，一口鲜血喷出，鬼将反噬，她捂住胸口，抬眼看向正转过头来看着她的清风。他眼里一惊，卢扇双眼模糊的倒了下去，最后只闻清风的喊声和骤然响起的阴森狂笑。
（四）
她凶狠，脾气火爆，性格乖张，不懂人情，不管善恶，不辨是非。因那只视鬼的碧眼，她自小遭受人与鬼的双重折磨和惊吓，岁月消磨她的善意，她注定过不上常人生活。
“人的敬仰，鬼的畏惧，强大的操纵和鬼的臣服是我们存在于世的意义，小卢扇。”
她的师父笑着对她说，她养出鬼中之王将，以鬼杀鬼，甚至杀掉驭鬼界的抗议之声，妄想打造人间鬼域，这场盛景最终葬在鬼将的反噬之中，控制不住鬼将那么只有被他控制，她的师父不甘如此用尽全身修为与鬼将同归于尽，那天的鬼山爆开星火，随后覆灭。
我会再让它重燃辉煌，卢扇想，因为她无它路，如她师父驭鬼的是她认为最好的路。她对师父没有多大感情，可卢扇的思想却在无形之中被她的师父造就。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控制不住炽火，为什么我好不容易遇到能驭的鬼，却那么容易就被反噬，我当真是如此失败吗？
清风不停呼唤被梦境迷住的卢扇，卢扇猛地睁眼，满脸冷汗，嘴唇泛白，清风一喜道：“太好了，你睡了三天三夜，终于醒了。”
卢扇掀开被褥，站在他面前，双眼平静无波，清风的喜悦褪去，他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走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清风皱眉，无奈叫道：“卢扇。”
卢扇绕过他，拿起桌边的红笛，看了一眼自嘲道：“清风，我养不熟你，你赶快给我走。”
“卢扇，你还不明白吗？你凶狠，但是你不是毫无人性，炽火除了能驭鬼，它还与主人心智相通，你决定了它是什么样，你并非像你师父那般人性尽失，残暴不仁，满心都是野心和欲望。”
卢扇转身吼道：“够了！”
清风看着她，没再说下去。
她问：“谁告诉你的，我的师父。”
“女鬼，她是你师父曾驭的鬼，她一见炽火便认出了你，因为在鬼山的鬼窟外，她见过满身是血的你从鬼窟跑出来，向你那可怕的师父复命，那里面尽是你师父炼制的恶鬼，已经丧失神智，比地狱还要可怕，因为她去过，她去过那鬼杀鬼的残忍之地，卢扇，你的以前就是这样过的吗？”
清风看着她，那夜女鬼说的一切让他坚定他一定不能让她走上邪路，那不是她的归宿。
卢扇颤抖了一下，抓鬼，炼鬼，控鬼，那些令她心有余悸的场面翻涌而出，使她呆滞，清风上前抓住她的手腕说道：“卢扇，你一点都不可怕，你会为买到喜欢的东西开心，会为好看的戏曲鼓掌，甚至会随手一丢银子给街边的小乞丐。你不善言语，性子傲冷，可你的心从来没有多坏，是，你毫无感情的杀过鬼，那是因为你师父一点一点麻痹了你的心，让你走上她的路，这是一条死途，卢扇，我们回来好不好？”
因为我心疼你啊。
从未有一个人对她说过心疼。
她隐隐发抖，随即慢慢抽泣，她终于忍不住为那些年遭受的痛楚，为这条莫名执着的路途，也为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哭了出来。
（五）
卢扇从夜市路过凶宅，她往里看了一眼，凶宅没了整日整夜的惨叫，城中便传出恶鬼已除的消息。清风告诉她，女鬼杀了这高宅一百多口人，尽数吞噬，久而久之，便在她身体内与她格斗。那天夜里，女鬼压制不住体内怨气，彻底飞灭。
“她原先是这高宅大小姐，被入赘的夫君陷害至死，双亲也故去，这才去鬼山将自己变得凶残回来复仇，说到底，她也是可怜的鬼。”
清风在她身旁说道，她突然想起什么问向清风：“以前你拦下那些捣乱的鬼，你是怎么收服他们的？”
清风看着她说：“了其心愿，解作恶之源，还有用你威慑他们。“
卢扇疑道：“用我威慑？”
清风拉起她的手，眼里笑意皆在表达我喜欢你，你心知肚明，他说道：“是的，威慑。”
卢扇心尖颤了颤，还未答话，清风突然面色似痛，倒在手快扶住他的卢扇身上，已然晕去。而那只抓住卢扇的手，变得隐约透明，卢扇怎么握也握不住，她脸色顿惊。
鬼是不可以长久留于人世的，所以游离的鬼都会寻求轮回之路，否则他们便会一点一点消散人世，许是卢扇的控制使清风的形体消散加快，开始出现透明，如此下去，他就只剩消茫。
只剩消亡，轮回之路，她心知自己动了心，怎何忍他灭于人世。
她放出追魂符，带着他日夜兼程的赶路初遇之地，清风吓了一跳，以为卢扇将他送回来，彻底甩开他，可是卢扇只是对他说：“你想知道你的生平吗？”
他眼神里的停顿证明了一切。
他带她穿过山林找到埋葬之地，对着她说：“我睁眼时，身体已经腐朽，也记不清楚生平，我就自己把我的身体埋了。”
一把扇柄，一 角黄纸，是卢扇从埋骨之处翻出来的，她看着这小片黄纸沉思，死后身体腐朽，不记生平，能做于此的惟有锁魂符。此符可正邪两用，外死之人死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回家，被锁魂，那便是不能回家，看来此符对清风的作用是后者。
清风蹲下来问她：“怎么了？”
卢扇回神，摇了摇头，拿起扇柄看了看，正中一扇柄上有两个字，宋冉，卢扇说道：“宋冉，也许是你的名字。”
清风蹲下来说道：“卢扇，其实找不到也无所谓，我陪着你就好。”
我又何尝不想你陪着我，可是，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六）
初遇的凉亭里，卢扇又吹起了她最近重学的曲调，比起以前的悲鸣，更多的是轻灵之音。她没有答应清风不走邪路可她也没有继续前进，清风想能够吹与往日悲鸣不同的笛音，就是她的改变。
执念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放下，可她语气和神态的细微变化证明了她并非没有变化。
卢扇靠着那半角黄纸上的痕迹随着追魂符来到了封城，那符即是邪用，那么追魂符便能顺着符上遗留的痕迹找到造符之人。即使她那师父如此暴虐，卢扇不得不承认，她造的宝贝，令她佩服。
卢扇正要走近宋府时，却看见清风站在门外，她立在原地。她跟着追魂符到符所指的庙观，从老道口中逼问出了他是宋家二公子，符是老道所画，指使的却是宋家大公子，宋家家主。
他察觉她的到来转身说：“我想起来了。”
越靠近熟悉之地，记忆便会尘封而起，清风一笑说道：“我大哥已经是家主了，我本想进去看一眼，可门上有符。”
你大哥，你大哥害了你，可卢扇不能说，她回他一笑说道：“我会让你回家的。”
她抱着装着他尸骨的木盒，被宋家家主迎进门，因为他被卢扇洞知一切的眼神降服，她要家主设灵堂，为清风重启法事，她要为清风超度，她要家主将清风风光安葬。
“卢扇，谢谢你能让我再见到我父母和大哥。”卢扇靠在窗边，看着月色，说道：“清风，如果你的亲人伤害你你会怎么办？”
“我亲人不会伤害我的。”清风走过去说道。
卢扇笑了笑，她不会让他知道，因为他会伤心，这是他们最后一个夜晚了，她拿起红笛说：“我给你吹首曲子吧，它叫往生曲。”
还是最近她时不时就吹的那首轻灵笛音，清风侧过头看着她，他伸出手搭在她肩上，却搭了个空，他一惊，将手躲在身后，这不知道是多少次了，他碰不到她，也拿不到任何实物了。
我何忍送你离开，只是你本该往生。
卢扇闭上了眼睛。
(七)
第二日，全府白幔飘扬，在灵堂内，卢扇因为他超度之意关闭灵堂，清风被她塞进未上棺的棺材里。她坐在其前，笛音一起，竟有光晕散出围绕着棺材，还是那首轻灵之音，可笛音比之前强烈，也比之前更有力量。因为，卢扇从没有吹起第一段，这是往生曲，一旦全曲吹起，便会将超度之者送往冥府。
往生曲只有在鬼魂有记忆的情况下才有作用，鬼一有记忆，入了冥府便会记录在册，才能进入轮回，清风越来越意识不对，连忙坐起敲打着看似轻薄，实则坚硬的光墙喊道：“卢扇，你在干什么？！”
任他如何呼喊，光墙之外的卢扇只是看着他，吹着无法间断的笛音，光墙正在缩小，像是要将他紧紧裹住。
“卢扇！卢扇！”
卢扇只是看着他，长睫颤动，心里所有的情绪覆在了无声滑落的眼泪中，水雾般看着他。清风终于意识到她在送他离开，她总是在循环练习这首曲子，她总是急切的为他寻家，往生曲，往生曲，去向生的轮回。
清风终于夺泪而出，原来她早就看穿他形体开始消散，为他寻求出路，他拍打光墙对上她的双眼说道：“卢扇，你答应我，不要再走那条死途。”
他看见卢扇闭了下眼睛，我答应你不走。
“你答应我，不要为我报仇，生死已是定局，我大哥就放了他吧。”
昨夜他去看他大哥，却在灵堂内听见他对着尸骨吐露的一切，他终于明白这一切的起源，不是他太容易原谅，而是已成定局。
而卢扇并没有闭眼，她想过为他报仇。
清风却提高声音说道：“卢扇，答应我。”
他拍得激烈，一下一下打在她心尖。她终是闭上了眼睛，都答应你。
光墙越来越小，他看不清卢扇的脸了，他呜咽着喊道：“卢扇，我一直喜欢你。”
光墙消失了，灵堂回归平静，卢扇满脸泪水，手指微颤，却还没有停下笛音。
她看着前方，希望我的笛音能陪你走接下来的黄泉之路，陪你走向你的归途，而我的路，余生都挥之不去你的影子了。
